明初有火器,在元末明初时, 朱元璋部将胡大海进攻绍兴时, 便有投入到战争之中使用了,而火器也的确起到了不小的效果。因而明开国以后, 大量火器投入到了军中。
明火器更是很快到达了巅峰时。
但程二却没见过眼前这样的火器。
“这个……模样倒是有些奇怪。”程二摸了摸下巴, 低声说。
陆长亭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他轻轻点了一下脚尖,道:“工艺有限,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这玩意儿叫迅雷铳。”
“有些像三眼铳。”程二道, 面上难免带出些不在意之色。
三眼铳射程近,不比□□,装填又满, 威力更小, 面对铁甲步兵时杀伤力着实不足。因为这玩意儿满身缺点, 因而虽投入到了军队使用中, 但却少有受人喜欢的时候。
陆长亭淡淡道:“这不是三眼铳。”只是吸收了三眼铳的优点而已, 同时还吸收了鸟铳的优点。鸟铳又称火绳枪,明嘉靖时才传入, 这时候当然没什么人知道, 陆长亭也懒得提起,免得还要后续的解释,所以他只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了。
程二拿起跟前的迅雷铳,低声道:“这有何用?”
“先拿来试试……它可连发五弹。”迅雷铳的优点实在多得多。它能集中火力连发,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了,何况它的准头和射程都不错,若在弹药来不及装填时,可及时取下圆牌,倒转枪杆用□□头刺杀敌人。
这玩意儿还轻!
它只有五斤左右重量。
对于当时拥有火器的军队来说,这已经属于极为轻便易携的火器了。
程二双眼一亮,正待说话,却见主子在一旁沉稳冷静,顿时觉得自己这副模样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程二按捺了好一阵,才问:“小长亭,这东西你从何处弄来的?”
“弄?”陆长亭摇摇头:“只是令风水铺子里的人制了个风水物出来。”就跟人家民间工匠做些烟花爆竹一样。名头当然不会跟火器扯上一点关系。
程二双眼更亮:“原来如此!此物、此物真可作风水物?”
陆长亭嘴角翘了翘:“在我手里是能的。”
程二笑了:“是是是,小长亭的本事……谁能比?”
朱棣这才淡淡道:“日后若有机会,此物该大加生产才好。”
陆长亭心说以后还有能连发二十弹的呢。
但工艺水平实在达不到……眼下说再多也没用。
陆长亭带了这玩意儿来,一是为了维护他和朱棣的安危,二是借着风水的名头将此物推上战场。算一算,朱棣命人呈到应天府去的图纸和样品应该也都到了。
那边洪武帝得了东西,这边正巧实践出个名堂,就算这次北伐朱棣没使什么大力气,但却叫洪武帝无法忽视了他去。就算是别人,再看向这位燕王,也只会觉得亮眼极了。
这时候尚没有什么夺位的征兆。毕竟太子朱标健在,洪武帝身体尚可,谁都没动过当太子、甚至更进一步的心思。所以此时朱棣再出彩,他们也不过嫉妒一番,却不会有别的心思。
同样,洪武帝也是如此。他只会为儿子的出色感觉到欣喜,甚至想着自己大儿子未来手底下所掌握的权势会越来越强劲,毕竟世上有什么比血缘更深厚的东西呢?大儿子的几个弟弟越是强悍,越能守住几方边境,那么太子未来的江山只会越来越稳固。而不会对出色的儿子有半分忌惮或芥蒂。
这时候朱棣出头,是洪武帝乐见其成的。
只要洪武帝乐见其成,那么别的便不必放在心上了。
多好的机会。
陆长亭和朱棣想到了一处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消多的话语,便已然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当然也并不是说,有迅雷铳握在手中,他们便可就此松懈下来了,迅雷铳终究只是外物,只能换取在洪武帝跟前出个风头,而真正有所作用的,还是朱棣去战场上走一遭。这不仅是磨砺的好机会,更是建立起威信的时刻。日后靖难之役到来的时候,终究还是背后的军队拳头大才能有说话的机会。
“先收起来吧。”朱棣淡淡道。
陆长亭点头:“此物只能给近身几人用,依旧以风水物的名义。”
程二咋舌:“这个风水物……是不是太大了些……”
私下制造火器,私下将火器带上战场,无论如何都是违反规矩的。陆长亭和朱棣不过打了个擦边球,再加上图纸和东西都已经快递到应天府去了,之后自然可以免受责罚。
所以陆长亭全然没放在心上,他勾了勾嘴角,道:“你且放心吧。”
程二勉强点了点头,手指尖蠢蠢欲动,颇有些想要试试这个东西,只是他也知道这玩意儿动静太大,所以还是忍了忍,先带下去分发给了几个近卫。
这时的火器并不安全,常有炸膛的。——没办法,工艺水平只能到这个地步。
因而并没有多少人愿意使用这个东西。
几个近卫拿到手之后并无多大兴致,他们功夫高,一手冷兵器使得好,在他们看来,这玩意儿并无大多大用处。但总归是王爷发下来,还听说是陆公子制造的风水物。
他们对陆长亭的信任度还是比较高的。心想着这玩意儿应当总有用上的时候,所以还是乖乖的、好好的收了起来。嗯,若非个头大了点,他们便要挎在腰间了。
这几个迅雷铳并不能瞒过其他人的目光。
当然,陆长亭从一开始就没想要瞒过他们。
几个老将对这等“小玩意儿”并不上心,倒是朱榑见了,还凑拢前来,指着迅雷铳问:“这是什么东西?怪模怪样的,像琵琶似的。”
近卫们非常的实诚,当即便道:“这是风水物。”
“风水物?”朱榑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嗤笑出了声:“陆长亭弄出来的?”所有人都知道陆长亭是风水师,这时候第一反应当然都是他弄出来的了。
近卫点了点头。
朱榑再度嗤笑出声,面上的嘲弄和蔑视之色变得极为浓重,甚至是毫不客气地道:“你们王爷就这么纵容他?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都被弄到军营里来玩儿了?他以为这是来做什么?过家家吗?以为靠着他那点风水本事,就能把残元扫个干净了?如此一来,还打什么仗啊?把陆长亭扔到战场上去不就成了!”
近卫闻言,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了。他们都是朱棣身边的忠实拥护者,几年处下来,与陆长亭的关系也相当不错,甚至可以说别人卖弄风水本事他们是不信的,但只要是陆长亭,他们便是信的。然而此时这齐王将主子和陆公子一块儿损了……
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只有闭上嘴才能将满腔的火气都憋回去。
若非跟前站着的是齐王……近卫们对视一眼,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去。
朱榑看他们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模样,顿时心里好一阵没劲儿。就跟一拳头打到棉花堆上去了似的,朱榑总不能冲着他们撒火,最后当然只有偃旗息鼓,自己走一边儿去了。
只是回了帐子,朱榑那张破嘴便将这事儿说了个遍。
等陆长亭一个午觉睡醒,满营的人都知道他捣鼓出了个风水物,最好笑的是,居然还准备让燕王和燕王的近卫们带着一块儿上战场。
老将们闻言,纷纷黑了脸色。之前他们是不管燕王身边都带了谁来,毕竟这是燕王自己的事,他们没手长到那等地步。但如今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自然也该过问一下,这陆长亭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