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坐在梳妆台前又开始细细的描眉,她已经被禁足十多天了,外面的太阳也只能透过窗户看见,这个世界的纷扰繁杂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是安静的专心的打扮,就像幼年时爱学着母亲描眉一样,半旧的铜镜好像有个无法描述的世界,站在镜子跟前看就能闻见灿烂的花香。
她叹息着,又觉得心揉碎了疼,弟弟不知道长多高了,长成什么样子呢?她被终年困在这里,自进府的时候就没有能力生孩子,没有感情没有*,只是一个打探消息的机器。
她死便死吧,可弟弟怎么办,小小的一点人儿,太子会绕过他吗?
“你以为太子真有闲情逸致帮你这样的人养个弟弟?”这声音冰凉又没温度。
赵夫人茫然四顾:”谁?谁在说话?”
那高大的身影逆光站着,像是镀金的佛象,悲悯又不真实。
“你的弟弟四年前就得重病死了,连个墓冢都没有,被扔在荒郊野外叫野狗吃的只剩下骨头,这几年过去了,或许连骨头都碎成了渣了。”
李宣睿的声音无波无澜。
赵夫人的天轰隆隆的塌了,那支撑着她走到今日的所有的信念在顷刻间灰飞烟灭,把她的灵魂也一同搅碎,那还剩下的一点希望和宁静全都没了,她跪在地上,歇斯底里:”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李宣睿并不看脚下的赵夫人,而是看着窗外的一株还未苏醒的枯树:”你若是愿意早早的和我讲出实情,而不是等我开口说出来,我是会叫你和你的弟弟活下去的,念在你服侍了我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次报仇的机会,记住,只有一次,若是你自己抓不住,那就只能怪你自己无能,注定要这样含恨的死去。”
赵夫人仰头看李宣睿,就好像是在看高高在上的神。
孟旭言叫人给孟王妃送了信。
“老爷说叫夫人放心,一定不会让二小姐嫁进来的,还说只要您做个贤惠的王妃,家里也不会有什么事。”莲心高兴的道。
孟王妃嘴唇动了动,又沉默了片刻:”什么叫我做个贤惠的王妃?”
方妈妈也琢磨着这话不太对:”老爷的意思莫不是王妃即使没有儿子也不打紧?”
这却是孟王妃最害怕的事情,如果她有没有儿子都无所谓,那么就说明家里多半已经放弃了她。
孟王妃沉默着,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半响才道:”把蒋氏找过来。”
蒋氏正在绣花,听到孟王妃找她,眼里划过光亮,立刻站了起来,凑到镜子跟前看了看,随手拔掉了一根朱红的发钗,又在脸上擦了些粉,整个人看起来娇弱了很多,看了看身上半旧的衣裳,稍微一思量就跟着丫头走了。
孟王妃转头瞧了一眼进来的蒋氏,蒋氏立刻缩了缩脖子,看起来畏畏缩缩不成器的样子,孟王妃脸上的笑却多了两分,温和的道:”来,坐下说话。”
蒋氏怯懦的坐在了孟王妃指定的位置,却也只敢坐三分之一,像个等待训话的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样。
“你说我寻常待你如何?”
蒋氏更惊恐了,连连道:”王妃待我一向好,若不是王妃看重,这后宅里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践踏我!”
懂这个道理就好。
孟王妃轻轻拍着蒋氏的手,好像是要决定蒋氏的命运一般。
孟侍妾在回廊上碰见了蒋侍妾,总瞧着她今天不太一样了,就多看了两眼,蒋侍妾抿着嘴微微一笑。
孟侍妾在外面通报了一声,丫头很快打起帘子叫了孟侍妾进去,孟王妃叫了孟侍妾起,叹息了一声:”眨眼之间,我们都来这□□十多年了。”
孟侍妾被这话勾的有些酸涩,应了一声是。
孟王妃微笑着看她:”这么多年一直没叫你怀个孩子,你恨不恨我?”
孟侍妾连连摆手:”王妃说的什么话?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即使是为王妃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孟侍妾说的这话,孟王妃到也信。
“不说死不死,我今日是有好差事要交给你,至于往后怎么样,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天气渐暖,孟王妃终于可以抱着五小姐进宫了。
先去了太后宫里看望,太后最喜欢这些白胖又健壮的小孩子,还亲自抱了抱:”听说生下来就七斤多,你这个孩子养的真好。”
孟王妃捧场的一笑:”借您的吉言,盼着她以后也健壮安康。”说着接过了孩子,送到了身后赵夫人的怀里。
太后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是谁?怎么哀家到不认识。”
孟王妃笑着解释:”是我们府上的一个夫人,寻常就是她帮着我照看孩子,我到一时半刻的离不得她,所以进宫的时候也要带上她,就是瞧着这几天好像心情不好,到难为她了。”
太后就又仔细的打量:”怎么瞧着这么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