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旧的铜镜里映着个柔和纯真的面容, 听到传来脚步声便又欢快的转头去看。
如意的脚步戛然而止。
小容低声道:“您瞧瞧, 像不像?”
像,当然像!
如意沉默了下来,这个无意中带回来的年轻女子,为何五官和她这样相似?她更加坚定了这其中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女子看到陌生人瑟缩了起来, 但她虽然脑子有些受损,感知却很敏锐,她很快又惊喜起来,指着如意:“像!”
如意弯了弯唇角, 靠近了女子:“你叫什么?”
女子很困惑,想不起来, 于是撅起了嘴,如意到也不急,叫人端了吃食上来, 这女子自然而然的就着下人端上来的水洗了手, 甚至连那皂粉都知道怎么用, 净手之后等着如意入座,她才笔直的坐下。
这绝对是个出自大家的小姐, 只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 叫她沦落至此。
如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你最喜欢什么吃食?”
“蜜枣。”
如意便把个蜜枣夹给了她,女子露出个孩子一样的笑容。
“有父母吗?”
女子怔了怔,似乎在费力的想些什么, 她脑子里嗡嗡的响, 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她。
“雪柔!”
如意的筷子吧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听着对面的女子说:“叫雪柔!”
雪柔,那个据说死去多年,和她很像的雪柔?
璇玑躺在冰冷的地上,仰面看着天上的星辰,露出点欣慰的笑,但很快这一切都被疲惫淹没,他本已经油尽灯枯,却又使出全力入了一次昭帝的梦,这一刻他的生命很快就要终结了,在这个小小的不见天日的地方,结束了他漫长的可悲的生命,不,不可悲!瞧瞧,他不是赢了么,天眼一族的辉煌时刻又即将到来,追杀他们天眼的昭帝将在病痛的折磨中度过余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真想啊,在见见那丫头,听听她说几句话,可是不行啊,死吧,就这样死吧,一了百了,无牵无挂的去吧……
如意的心口忽然痛的厉害,她蜷缩在一起,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小容和红姑吓坏了,连忙到跟前,这疼却忽的又好了,但心跳的厉害,如意只大口的喘息。
李宣睿从书房走了出来,见如意脸色不好,到是吓了一跳:“哪里不舒服?”
如意摆了摆手,李宣睿坐在了如意身边,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要是身子不适,就不要这么勉强,有什么事叫别人来和我说一声就行了。”
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假别人之口。
如意觉得莫名的紧张,李宣睿要是知道那个他曾经比生命还要爱的女子还是活着的,会是什么反应?
如意攥紧了手,甚至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遇到了一个人,她好像心智受损了,但是她告诉我她叫雪柔,您要不要去看看?”
如意一眼不错的看着李宣睿脸上的表情,看他从开始的严肃到震惊到错愕然后到心疼,那俊美的容颜仿佛是揉碎了一般,如意的心骤然也跟着疼起来,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宣睿,于是便匆忙的站起来:“我还有些事,就先不打搅您了,一会叫小容带您过去见见人。”
李宣睿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也没有说出来,看着如意急匆匆的离开。他略微沉思了一会,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事情,看了一眼留下来的小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乾清宫又来了人传如意进宫,往常每次进宫都有李宣睿陪伴的如意,这一次是自己去的,马车空荡荡的叫人感觉到些孤单,如意心里想着男人的爱情变得快,或许用不了多久,李宣睿就会常常陪伴在雪柔的身边,而她就会成为后宅中,众多怨妇的一个,她打了个哆嗦,赶紧又把这个小心思给抛到一边去,给自己打气,就算没有了李宣睿她也能过的很好很开心,这是她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最起码的本事,她应该相信自己,也应该早就看穿了男人的本质,没必要在这里难过!不对,她根本没有难过,她心里非常清楚!
然而,这样越想如意越就觉得不舒服,情绪并没有得到任何舒缓,她愤愤的拍了一把马车壁。马车的帘子忽的撩了起来,露出一张美得惨绝人寰的男人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听到有人拍马车了?”
如意才发觉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大抵是因为愤怒壮了胆子,或者她愿意展露出自己的真性情,如意此刻看见李宣睿的这张脸只觉得无比碍眼,想也没想就把帘子朝着李宣睿的脸上甩了过去,看李宣睿缩了出去,心里觉得很痛快,大声的朝着车夫喊:“赶路!”
马车果然动了起来,外面在没有什么动静。
真的安静下来,如意又开始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毕竟李宣睿一向高冷要面子,她还打了李宣睿的脸说不定他早就生气了,她又气哼哼的想,生气就生气把,最好乘此机会决裂!
但即使想的豪情万丈,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很想知道李宣睿这会在做什么,是什么表情,她看一眼跟在身边的小丫头,那丫头一脸茫然完全不能领会如意的意思,如意气的不行,果然还是小容最懂她,其他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只好硬着头皮,悄悄的撩起一点帘子在偷偷往外面看。
然而一撩帘子,马车戛然而止,如意的脸直接和李宣睿的脸撞在了一起!她像触了电一样,看也没看李宣睿一眼,刺溜一声缩了回去,心跳的擂鼓一样,心里想着一点点尊严都被践踏了,真他妈不争气呀!
“我也去宫里。”这声音分明还带着几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