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一位侍女走到江菱跟前,附耳说了两句话,江菱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又笑道:“承蒙皇上恩典,在园子里摆了宴席,预备招待诸位太太。如今天色已经不早,诸位与我一同入席罢。”这里都是富商家里的夫人或者老夫人,没有官家的夫人在场,因此江菱一个人陪着便足够了。
倒是那位薛家的老夫人,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但也未曾多说些什么。
于是江菱便又陪着她们用了一顿饭。好在席间都是女眷,江菱又是里头唯一一个代表皇帝的,因此只需端坐在主位上,意思意思地用一些便可。席间她还观察了一下,那位南洋客商的太太筷子用得很熟练,显然是在广州住过一段时间的,或许已经住了一两年甚至更久。
也不知道现在的广州十三行,到底能吃下多少海外的货物。
江菱在心里琢磨了片刻,最终因为消息不足,暂且放弃了这个打算。
一顿饭很快便吃玩了,江菱先行离场,其余的夫人太太们亦各自散去。薛家的那位老夫人几次想要上前,但是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扶着丫鬟们颤颤巍巍地离去了。倒是那位南洋客商的太太,对“皇妃的好客与谦和”赞不绝口,临走前还送了江菱一个小小的黄金制品。
江菱看到那件小东西,汗毛再一次竖了起来,那位太太前脚刚走,她后脚便让人拿去给了康熙,说这东西还是收进国库为好,不知沾了多少血的东西,她真是连碰都不敢碰。
等回到住处,已经是夜色颇深。侍女们又服侍她沐浴梳洗,弄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今晚仍旧是绸缎一裹送到了康熙屋里,但因为前面的事情没有结束,康熙还在接见两个刚刚从京城赶过来的侍卫,江菱便只能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等着今夜的到来。
不过,她没有等来康熙,而是等来了两个替她解开绸缎,又服侍她更衣的侍女。
“皇上说今晚会晚些过来。”一位侍女笑道,眼里隐隐有些羡慕之色,“说是怕小主久候,便让我们先行过来服侍。而且皇上还说,小主今日辛苦,要是累了,便先在这里歇着罢。”
江菱等她们给自己穿上中衣,拢了拢衣襟,有些讶异地问道:“皇上今晚会晚些过来?”
“梁大总管是这么说的。”一位侍女答道。
江菱稍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便让她们退下。
时间一点一点地慢慢过去,眼看着更漏已经漫过了亥时的刻线。江菱着实是有些累了,便靠在床柱上歇了一会儿。朦朦胧胧间,似乎有轻柔的羽毛在自己的额前轻触,随即是一声低沉的笑。她下意识地挣了挣,便听见有人在自己身旁低声问道:“吵醒你了么?”
是康熙。
江菱轻轻挣了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又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别……她试图阻止康熙的动作。现在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白天听到的那些话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回响,每一件都相当紧要,想要引起皇帝的关注。但随即她便被按在了柔软的被褥里,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落在了她的颈侧,耳旁传来低低的声音:“莫怕,就一会儿。”
于是江菱便不动了。
康熙抱着她闷闷地笑,果然轻轻拥了一会儿便放开了她,改为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赞许道:“今日做得很好。”那些小太监们一个接一个地回来传话,他和近臣们几乎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不得不说,江菱套话的本事,委实称得上是炉火纯青。
江菱定了定神,将火器和罂粟的事情跟康熙提了提。
火器这事儿是康熙早就过问的,现在江菱提到,他不过是皱了皱眉,眼里多了些严厉之色,但又慢慢地消散无踪了。江菱提到罂粟,康熙却还惊讶了一下,问道:“那是什么?”
——坏东西。
——未来的烟土。
——沾上了就完蛋了。
江菱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倒,又发现不知应该从何倒起。三百年的代沟不是轻易就能消除的,虽然康熙一贯对她比较纵容,但有些超出了认知的东西,却不是纵容二字能填平沟壑的。
所以在找到真正的沟通捷径之前……江菱暗暗地叹了口气,靠在康熙怀里,轻声问道:“皇上预备拿他们怎么办?火器,唔,我听说,是个极厉害的东西。”
康熙捏捏她的鼻尖,笑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江菱心头一紧,暗想自己不会露馅罢?
康熙续道:“不过火器营里也是有火器的,现在知道了来源,倒不用像先前那样惶惶了。今儿你还听到了些什么?朕听闻,你对那位南洋客商的夫人,似乎有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