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岭手里的笔落了地。
展台上陷入了一片异常的静寂,六个人全部停下了笔,看向了马尾辫女孩,她一下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被吓得不轻了,下意识朝后缩了缩。
陆离最先有了反应,他伸手去抓蒋十方的手,捏紧了低声叫:“小花花……他……”
蒋十方的表情也不好看,但还是安慰地拍拍陆离的手表示安慰。
这几声急切的低唤总算触动了呆滞的顾岭,他霍然起身,椅子向后倾倒而去,发出异常响亮清脆的噪音,他第一步迈出去时,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个蜂窝,真切的蛰痛和刺耳的蜂鸣让他几乎要倒下去。
他喝醉了一样,一把推翻了面前的签名桌,一桌的礼物和卡片纷纷倾斜落地,几个聚集在桌前的粉丝受到惊吓,鸟雀般散开,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眼看着顾岭的唇色在短短的几秒钟间就失却了所有的血色,她们也慌了神,彼此小心翼翼地觑着,谁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触怒了偶像。
工作人员也不明所以,可又不能眼看着局面失控,有个小哥走上台来,在一地狼藉和鹤立鸡群的顾岭间来回看了一番,还是选择先去安抚岭南大神的情绪:“岭南,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你……”
顾岭朝外跨了一步,工作人员才看到他鬼一样苍白的脸色,唬了一跳,想扳过他的肩膀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却不知顾岭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挣开他就往台下跑。
没了展台上方架设的临时挡板,冰凉的雨珠没过几秒就把顾岭来前精心挑选的衣服打湿了一片,他耳旁的嘈杂声全都混在了一起,变形、扭曲,变成了嘤嘤嗡嗡的怪腔异调,像是坏掉的碟片机,声音曲曲扭扭,如同呕吐。
他好不容易才暖过花栗的心来……好不容易才和他走到这一步……
他掏尽了自己的真心,给他这辈子最爱也最对不起的人……
花栗他已经够难的了,千万不要……不要再来一次……
突然,在一片昏乱中,顾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笃,笃,笃。
最先恢复的是听力,随后才是视力,顾岭看到了一把伞,一高一低地在人墙外移动着,朝这里靠近。
他在人潮中站住了脚步。
粉丝们虽然倾慕男神,可看到他刚才近乎疯狂的动作也不敢轻易接近,都愣在原地,盯着顾岭看,小声议论纷纷。
在一片静止当中,唯独一个移动的物体,像摩西分开海水一样,慢慢走近了。
一声声敲击地面的轻响,把顾岭从地狱一点点拽回了人间。
听力复原,视力重现,穿着件白色衬衫、清清爽爽得像棵小白杨似的花栗站在人群当中,他拄着单拐,望着脸色惨败的顾岭,挺担心地问:“……怎么了?我来得太晚了?”
他加快速度往前跳了两步,终于来到了顾岭身前,灰色的伞撑在了顾岭的头顶上,隔绝了雨丝。
近在咫尺,顾岭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实在叫他有点难受,只好安慰:“我跟千山说了我会来的,就是路上出事儿了,前面车堵得太长,我怕迟到,就走过来了。”
花栗的肩膀和后背都被淋湿了,薄薄的一层贴在身上,勾勒出锁骨的曼妙形状。
见顾岭只顾盯着自己,一言不发,花栗有点慌,抬手抓住他的领子,前后晃了晃:“顾岭?喂!你没事……唔!”
顾岭一句话也没说,摁住了花栗的后颈,将冰凉的唇送到了花栗唇边,近乎狂躁地辗转吮吸起来。两片柔软相触,交融的潮湿温软刺激得花栗站不稳,他手中的拐杖朝一侧落下,可他依旧捏紧了手里的伞,挡在自己和顾岭的头顶上,细细的雨线从伞的边缘一条条垂坠下来。
顾岭适时地伸手,托住花栗的后腰,往上狠狠一顶,四周一片尖叫,花栗的脑海里则乍然一片炫白。
顾岭的牙齿轻轻叼住了他的下唇,向外轻轻拉扯了几下,唇齿相碰的感觉太过微妙,被碰到的地方几乎像是触电般酥麻微痒,花栗遭遇突袭后陡然紧张起来的背肌都放松了下来,握伞的手微微发软。
台上的工作人员群脸懵逼。
在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顾岭和花栗那边时,蒋十方却看向了身旁的陆离,果然,他低头抱着小崽儿哄着,眼圈有点红,表情复杂。
对于这场没有结果的初恋,陆离正酸楚着,正抓着小崽儿毛的手上就多压上了一片温暖。
五指交合间,陆离抬头,正撞上了蒋十方的视线。
蒋十方压低声音,小小声道:“没事的,还有我。”
陆离的感动还没来得及酝酿出来,蒋十方就眯了眯眼睛,补充了后半句:“……今天晚上我会让你忘掉一切的。”
陆离:“……滚!”
小崽儿翻白眼:两个蠢货把手从本王身上拿开,mdzz。
花栗被顾岭牵到台上的时候还是晕晕乎乎的,等一转头看到叶千千张一宵和江侬微妙的目光,他暂时断裂的反射弧才重新接上。
关键是,张一宵还兴奋地冲花栗比了个大拇指。
……花栗稍微有点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