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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多亏了你的教诲,咱可要承你的情。”晚上朱重八回来,带了两匹绸缎,还多了一小袋金豆子。
虽说元代以纸币为主,但是有钱人家的金银首饰还是不少的,再说了,彭大又是个红巾大帅,有些金银,也是情理之中。要不然,他送给朱重八一麻袋宝钞,那才是大笑话呢!
朱重八都放在了张希孟的面前,认真道:“是彭大给咱的,就算是束脩,小先生收下吧!”
张希孟看了看,很心动,毕竟一个正常人,看到了黄澄澄的一包,如何淡定下来?不过张希孟志存高远,作为未来天子的心腹,岂能被一点金子乱了心智!
“恩公赏赐,小子自然是欢喜。只是要成就大事,必须赏罚分明。吝啬钱货固然不好,可滥施恩赏也不行。恩公这一次给得太多了,会让人生出骄纵之心,过高估计自己的地位。以为没了自己,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了。如此下去,不知道几斤几两,胆大妄为,那才是取死有道。”
朱重八默默听着,似有触动,最后却还是摇头发笑。
“小先生,你这是教咱怎么当大帅啊!”
张希孟翻了翻眼皮,格局小了不是!
我是教你做皇上!
朱重八探口气,伸手抓了十几个沉甸甸的金豆子,直接塞到了张希孟的手里,而后也不等他反驳,就直接问道:“小先生,你看接下来要怎么守住濠州?”
张希孟微微一怔,心中思忖,同时把金豆子塞在了袖子里。
“恩公,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您说这个贾鲁如何?”
朱重八顿了顿,才说道:“咱也有些琢磨不明白,按理说百姓憎恶开河,换钞,这个贾鲁就是主持修河的,咱应该恨透了他才是,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可咱又琢磨着,黄河决口,不修河,不是罪过更大吗?咱听人说,贾鲁还是个懂河工的,为官也清廉,有好些事情,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张希孟连连点头,“恩公,元廷从上到下,早已经腐朽不堪。这时候不论对错,只要是做,好的变坏,坏的更坏!王朝到了最后关头,多半如此。”
朱重八眉头紧皱,半晌缓缓道:“小先生,这么说贾鲁是个好官了?”
“但是他给元廷做事,充当元廷鹰犬,越是个有本事的,危害就越大!”张希孟凝重道:“我听说为了修河,黄河两岸,十几个州府,调动的民夫几十万……贾鲁这人打仗的本事未必多强,但是调兵遣将,打造器械,围攻城池的本事,绝对有,不但有,还很强!”
朱重八认真想了想,立刻点头,“没错,小先生高见,这个贾鲁是个大敌。小先生,大帅准许咱参加帅厅议事,你看咱该怎么办?”
张希孟道:“恩公,知彼说完了,咱们该说知己了。我想过了一些战例,其实对守城一方是有好处的。”
“详细说说。”朱重八上身前倾,凑近了张希孟,认真求教。
“远的不说了,三国年间,东吴孙权就几次围攻合肥,十万大军,打不下几千人的合肥城。还有安史之乱的张巡,死守睢阳十个月,延续大唐国祚一百五十年。便是在靖康年间,太原王禀也是挡住了金人西路大军二百五十多天。这些都是以几千人,对战几万,甚至十几万的战例。只要调度得当,用人得法,守城不难!”
朱重八立刻追问道:“该怎么调度?又该如何用人?”
“首先自然是上下一心,要把城里面打造的铁桶相仿。安排人日夜巡逻,划分区域,分片巡查。不许百姓随意出入往来,更不许传递闲话,扰乱军心。对于那些散布流言,消解士气的,要严惩不贷。”张希孟停顿一下,又道:“说来说去,守城最紧要的还是粮食和军械,要把城中粮食控制起来,执行严格的分配制度……保证将士的粮食,也要让百姓有口吃的,一定要严防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总而言之,只要自己稳住了,别说是贾鲁,就算是丞相脱脱领着大兵来了,也未必能攻下濠州!”
张希孟一番讲述,朱重八连连点头。
“小先生,句句戳中要害,你,你在咱手下,真的屈了人才!”
张希孟大笑摇头,“恩公这就错了,会说的千千万万,能做成事的,却是万中无一。濠州安危,全看恩公了!”
朱重八渐渐握紧了拳头,他想起和张希孟在市面上看到的萧疏紧张情景,忍不住头皮发麻。
“小先生,咱现在就去见大帅!”
朱重八转身就走,张希孟有预感,怕是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