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祠堂之前,一座临时搭建的台子上面,红巾士兵挨着押解沐家人上来。为首的就是头发花白的沐仁。
这个在大厅里面还很硬气的老头,此刻竟然痛哭流涕,苍老的身躯比面条还软烂,如此场景,朱元璋并不陌生,因为他在濠州城,就杀过盐商。
彼时他一刀砍下对方的脑袋,郭子兴还跑来谴责。
如今却是他完全做主,这颗花白的脑袋,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就是生杀予夺的滋味吗?
朱元璋沉浸其中,并没有急着下令。
沐仁倒是误会了,还以为他有一线生机,因此朝着台下的人群大喊,“大家伙都姓沐,都是一家人啊!老朽平时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都忘了吗?这可是沐家的祠堂家庙,你们不替老夫求情吗?”
他扯着脖子大喊,试图最后挽救一下性命。
刚刚那几个说他是好人的,已经不知道哪去了。至于其他人,也摸不准情形,哪有胆子站出来说话。
就在这时候,张希孟开口了。
“富贵人家,也不能都是富贵!沐仁问你们,大家伙也不妨想想,除了都姓沐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好处?一个人就怕摆错了神,认错了祖宗!把白眼狼当成了恩人!”
张希孟这几句说出口,可是说到了痛处……这几个村子,所有人加起来,沐姓的占了三四成之多。
但也仅此而已。
真正享受的还不是掌握田产的那几房!
其他人不但没有得到好处,还要把欺凌盘剥,一点不比别人少!
这时候从人群当中钻出一个短小滑稽的汉子,平时会唱一些戏,他怒极骂道:“大人说得对!这个老匹夫都六十了,还娶了一对十六岁的小妾!人家不答应,他就逼死了人家的父亲,又害得母亲跳了河!老匹夫是癞蛤蟆愣装小青蛙,长得丑还玩得花!”
一句话歇后语,逗笑了所有人。
而清醒过来的众人一起大吼。
“杀!杀了他!”
潮水一般的喊声,汇聚到了朱元璋的耳朵里。
老朱愣了少许,是他掌握生杀大权吗?
不是的!
他不过是顺应人心罢了!
“斩!”
一声令下,吴祯提着鬼头刀上来,这家伙手起刀落,却是没有砍在老匹夫的脖子上,而是向下了半尺,正好砍在了后背上。
鲜血迸溅,沐仁发出凄厉的惨叫,却是没有死去。
吴祯嘴角带着冷笑,又是一刀,砍断了脊梁。
老匹夫叫不出来,挣扎不动,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在转动,不甘心死去。
第三刀落下,这才精准砍下了沐仁的脑袋。
“来人,挂在旗杆上!”
有人接过沐仁的脑袋,挂了起来。
三刀砍下一颗脑袋,在场的百姓都欢欣鼓舞。
“大人好手艺!砍得痛快!就这么干!”
紧接着是沐辛,他已经被吓得没了魂儿,大小便都失禁了,臭气熏天,士兵们都嫌弃不得了。
老百姓们却是大快人心,这就是高高在上的沐家人吗?
呸!
众人纷纷指责罪行,最后依旧是吴祯出手,斩下了他的脑袋。
就这样,不断有人被拖上来,不断砍头……一颗接着一颗的脑袋,朱元璋没有半点犹豫,鲜血浸透了搭建的台子,滴滴答答,流到了地上,一片暗红。
老朱视若无睹。
就在几年前,他家破人亡,山穷水尽。
那时候他多渴望有青天大老爷站出来,替他们一家人伸冤。
很可惜,那时候根本没有人。
既然没人愿意做,那就让我来做!
老朱嫉恶如仇的一面,彻底展露无遗。
不光是沐家本族,包括他们手下的恶奴,只要有大罪的,老朱全都不客气。
而每一次斩首,都会引来山呼海啸的叫好声。
整整一天下来,三十八颗脑袋,挂在了旗杆上。
吴祯砍得双臂都水肿了,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可心里还是欢欣鼓舞的,这就是替天行道吗?
感觉太爽了!
百姓们也觉得心满意足,多年的委屈终于得到了声张,可以跟死去的亲人交代了。
就在大家伙准备离去的时候,张希孟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来了几个木箱子,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四周都是明亮亮的火把,张希孟把箱子掀开,这里面全都是田契,借据,卖身契,房契一类的玩意。
换句话说,这就是沐家盘剥百姓,敲骨吸髓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