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六年春,也是华夏吴国元年春天,朱家军对盘踞在诸暨的元廷浙江行省最后的残余势力发起了攻击。
此战之后,江南便再也没有元廷的直属力量了,虽然方国珍和陈友定依旧尊奉元廷,但是他们对大元,大约只有吕布对丁原的忠诚。
而元末吃鸡大赛,南方大区的排位赛也差不多结束了。
最后入围的选手是三大二小,天完徐寿辉,华夏吴国朱元璋,首鼠两端张士诚,外加上方国珍和陈友定。
大元朝统治了天下几十年。虽然即将土崩瓦解,但总还有一些愿意为了这个朝廷殉国的人。
石抹宜孙指挥着元军,死守城池。
府中石抹宜孙的母亲,穿着大元朝的诰命服饰,坐在中堂之上,气势昂然,正盯着家人,在房舍周围,摆好柴草,又取来几桶鱼油,倒在木柴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太太看了看几个家丁,对他们道:“去吧,如今国破家亡,你们也该自寻活路,不要跟着老身送死了。”
这几个家丁泪如雨下,他们随着老太太,从处州跑到了诸暨,一路护送,不离不弃。如今死在旦夕,他们也不愿意离去。
“太夫人,让奴婢们服侍着,哪怕,哪怕到了地下,咱们主仆也别分开啊!”
“就是啊,太夫人,红贼悖逆天理,胡作非为,老天爷会收了他们的!”
“太夫人,奴婢们守着您,红贼杀进来,就给他们拼到底!”
……
老太太看着几个家丁如此决然,竟然心中大快!
“好!我们家世代蒙受天子洪恩,唯有舍命报答,你们老爷誓死守城,尔等舍命守家。老身一把骨头,成全儿子,效忠君王,便是全家玉碎,也足以光耀千古!”
“去,把你们少爷和夫人叫过来!”
老太太让人把石抹宜孙的夫人和儿女都叫了过来。
夫人今年不到三十岁,身体一直不好,前段时间颠沛流离,也染了病,只剩下一把骨头。两个孩子同样无精打采,尤其是小女儿,还不停咳嗽,似乎染上了哮喘。
老太太看了看她们娘仨,忍不住怒道:“国破家亡,到了这时候,还想着逃出生天不成?梳洗打扮起来!风风光光,陪着丈夫,父亲,一同赴难!”
夫人听到这里,竟然眼睛瞪得老大,惶恐不安,突然,她跪在了地上,磕头作响。
“娘,娘啊!媳妇有死而已,可,可这俩孩子还太小了,不,不该随我们死的,求娘亲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放过?放哪里去?你真是好生糊涂!我们死了,难不成要让他们当红贼的子民吗?”老太太一把抓住孙子,又伸手揽过来孙女。
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冲着他们努力挤出笑容,“别怕,听祖母的,咱们跟你爹一样,做一个轰轰烈烈的大英雄,做一个青史留名,光耀千古的全忠之家……你们不要怕,很快咱们就能到天上去了。”
她拼命劝说两个孩子,可这俩孩子最大的才七岁,哪里听得懂这些,只是泪如雨下,不停抽泣,怕到了极点。
正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
老太太面色大变,“怎么回事?”
不多时一个家丁跑了过来,原来朱家军已经展开了总攻。围绕着城墙缺口,胡关住率领人马,拼死攻击。
这块缺口被炸塌了大半,却还剩下八尺多的高度,石抹宜孙指挥着人马,拼了全力,要把朱家军挡回去。
然后再抢修城墙,堵住缺口。
胡关住冲了两次,竟然都被这个矮墙挡住了,身上也多了两支箭,背后的战鼓越发激昂,胡大海的怒火已经不可抑制!
必须攻进去!
“再来,我打头儿!只许进,不许退!”
胡关住提着利斧,准备再一次冲锋,如果拿不下来,就死在冲锋的路上!
他再次冒着弓弩,向前冲锋,身旁的甲士争先恐后,大叫着向前冲,他们距离城墙越来越近,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
城里的弓箭手突然探出,从垛口两边拼命攒射,瞬间好几个士兵中箭。
胡关住的眼睛都红了,就在这时候,一队朱家军的弓弩手也赶到了,他们对着城头疯狂射击,元兵被压下去了,势头不免减弱。
胡关住见机会来了,果断冲上去,终于到了缺口。
前两次他们都到了这里,可就是这一截矮墙,让他们遇到了麻烦。
攀着城上去,对面正是早已准备好的元兵,长枪利斧,肆意收割,朱家军的士兵一露头,就会被击杀。
到底要怎么办?
正在胡关住迟疑要不要冲上去的时候,突然从身旁冲去几个甲士,他们扑到了城墙下面,用头抵住城墙,露出肩膀!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