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流域多采用稻麦轮作,一年两熟,也就是种植冬小麦,收获一季之后,再种水稻,当年收成。
也就是说,夏粮是以麦为主,而秋粮是以稻谷为主。。。
李善长率领他的六部地方官吏,负责征收税粮,是完全绰绰有余。张希孟并不需要太过在乎,可很快张希孟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盯着朱家军夏粮的人实在是有点多。
首先就是方国珍,这家伙把儿子方关派过来,这位方大少爷成天四处吃吃喝喝,宴请宾客,使劲儿巴结朱家军的上上下下,当然主要都是能管到粮食的文官。
福建的陈友定也派人过来,价钱好商量,他们也想要二十万石。
在陈友定之外,令人最诧异的是,张士诚居然也派人过来了。这位不在提杭州的事情,也不管苗兵,甚至不在乎那幅世界名画,张士诚只讲当初双方划分两淮,定下的盟约,他们出淮盐,希望朱家军给他们一批粮食,越多越好!
这已经有三家来弄粮食,胃口最大的还要数刘福通的韩宋政权,他们很不客气,一张口就是二百万石。
不管什么条件,只要有粮食,他们就会答应。
刘福通完全是摆出了一副随便开刀,我就是上门挨宰的,你们说了算吧!
环顾周遭,除了天完之外,其他的势力全来了,都能凑成一桌麻将。
张希孟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虽然缺粮食常态,但是缺到了这份上,却是让人目瞪口呆。
张希孟觉得不能等闲视之,他立刻把贾鲁和朱升都请来,随后又找来了汪广洋,咱们赶紧商量一下,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根据我的估算,江南江北之地,仅仅夏粮一项,就能拿到一百八十万石以上。不过粮食再多,也架不住这么多张嘴……而且现在看起来,粮食已经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武器了。这武器到底厉害在哪里,咱们要有个数,可别把金子卖出铜子的钱!”
张希孟这么一说,几个人都为之一振,朱升就是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的,他对粮食的见解,自然十分高明。
“方国珍和陈友定,他们倒是未必缺粮,别看浙闽沿海山多田少,但是想要养活自己,还是足够的。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弄粮食,除了自用之外,就是想高价卖出,毕竟他们手里都有船队!便是送去大都,也是可以的。”
张希孟点了点头,“没错,现在元廷断了江南的漕粮,又要养兵,又要打仗,粮食的缺口的确非常大。我记得当初脱脱南征之前,大都的粮价就飙涨十倍,现在只怕也不会便宜。不管咱们开多少价钱,这俩二道贩子都能成倍赚回来。”
朱升点头,“的确如此,接下来就是张士诚了,我看他的情形或许不是这么简单……张士诚吞下了苏杭,这两处光是城市百姓,就有百万,苏杭之地,虽然不缺土地,但是张士诚贪图利益。他不但不会停下海外贸易,只怕还要变本加厉,这样一来,粮食缺口也就显而易见了。”
朱升分析到这里,也有些困惑,“这三家都是首鼠两端,贪财好利,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可刘福通占据中原之地,我听闻他也弄了些轻徭薄赋,给百姓授田的事情,他的粮食缺口似乎不该这么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汪广洋沉吟道:“枫林先生,我去过亳州,倒是听人说这几年水旱灾害不断,良田减产,风沙盐碱,都十分厉害。老百姓走死逃亡,到处要饭,宁可讨着吃,也不愿意耕田……总而言之,刘福通那边,的确很难!”
耐心听着汪广洋的描述,张希孟下意识看了看贾鲁,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情况听着耳熟,贾鲁应该最清楚!
果然,贾鲁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无奈凄苦。
“民生艰难,害在黄河……老夫愧对苍生啊!”
贾鲁取来了一幅地图,几个人都凑了过来,包括朱升在内,他也不太懂这些事情,故此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你们看,这黄河一旦决口,水淹中原大地,这害在哪里?可是水患吗?”
汪广洋道:“老大人,水火无情,难道不是水灾最严重吗?”
“不!”
贾鲁摇头,“要让老夫说,这水灾还是最轻的,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朱升也好奇道:“人常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可是瘟疫?”
贾鲁还是摇头,“这都是一时的,真正要命的还在后面。黄河水中,一半都是泥沙,河水决堤,泥沙外溢,就会淹没良田,等水退去,沙土就留了下来。这些沙土才是真正的大患!”
朱升心中一动,忍不住道:“能不能说得详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