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外甥,你可真行啊!一声不响,就考过了!”
一句话,重新唤醒了江柯的噩梦,他竟然呆住,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打脸了。
很显然,施伯仁没有这个意思。
他是真的替江柯高兴,笑呵呵拉着外甥,跟他说道:“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这次考试,那可是龙虎会风云啊!朱参政的公子,宋学士的外甥,还有豪富陈迪,不知道有多少高人!你能脱颖而出,真是不容易啊!”
江柯这才微微一怔,难道说不是自己太菜,是对手太强大了?
要真是这样,总算能略感欣慰一点。
“对了,舅舅,你知道我们过来,要干什么吗?什么时候开始干活?”
施伯仁笑道:“这个不忙,你们先歇两天,上位和张相,正在跟何真的使者谈判,来来回回,谈了好几次了,最近就要出结果了。”
江柯这才点头,回头告诉大家伙。
这帮同学一听施伯仁是江柯的舅舅,全都急眼了!
你藏得挺深啊!
快说,你还有什么亲戚?
大家伙围着拷问,江柯招架不住,只能无奈招供。
他的妹妹还是度支局提举,第一位女官!
“我的天啊!”卖书的家伙一跃而起,冲到了江柯面前,抓着他的袖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这回我算是信了,连你这样的身份,都考了倒数第三,这次的考试,是真的没有一点舞弊啊!”
刹那间,江柯的脸再次变成了猪肝色,咱不带这么伤人的!
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心气,又都消失不见了。
江柯垂头丧气,魂儿没了大半。
只能无奈跟着施伯仁,同大家伙一起到了梅岭军营。
他们的住处还是不错的,离着朱元璋的大帐也不远,在旁边还有一排临时的营地……就是给何真使者住的。
而代表何真的使者,正是湖广的名儒刘三吾!
刘三吾本是茶陵人,父亲就是元廷的官,两位兄长也是,但是很不幸,两个哥哥都被红巾起义军弄死,只剩他一个,为了保命,跑到了岭南,辗转投靠了何真。
历史上刘三吾最著名的事情,就是南北榜之争,他就是当时的主考官。
不过有趣的是,即便是主考,刘三吾只是充军发配,由此可见,他的确没有什么私德的问题,不然朱元璋早就杀他一百次了。
当然了,另外也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彼时的刘三吾,已经快九十岁了。
而这位竟然熬到了朱允炆登基,官复原职,直到建文二年才去世。
堪称元末明初活化石。
如今刘三吾代表何真,前来谈判。
“吴王殿下,岭南贫弱之地,广州烟瘴之乡……何左丞无意和吴王作对,也愿意归附吴王,纳贡称臣,只求吴王能垂怜岭南百姓,不要兴起兵戈才是。”
经过了多轮谈判,双方的要求也渐渐聚集在了一个核心问题上。
何真只愿意名义上归附,接受册封。
但是朱元璋这边,包括张希孟在内,断然不会允许一个土皇帝的存在。
“正因为怜悯岭南百姓,才有举兵南征!”朱元璋冷笑道:“刘先生,何真一再拖延,他打的什么算盘,咱心知肚明,可你知道,为什么咱愿意等吗?”
刘三吾脸色难看,无奈摇头,“外臣不知。”
朱元璋呵呵道:“他以为拖延久了,就能让咱退兵,可他不知道,咱调兵遣将,聚拢粮草,已经准备了十万大军!何真想以区区岭南之地,抗拒咱数省之兵,他是找死!再不妨告诉你,吴国水师,已经汇合方国珍的水师南下,不日就会到达广州。刘学士,你不妨替何真想想,他拿什么跟咱斗?”
刘三吾怔了怔,面对朱元璋咄咄逼人的架势,他着实招架不住。
“吴王,外臣,外臣几次到达梅岭,坐在凉亭之中,眼望关城,兴之所至,作诗一首,还望吴王品评。”刘三吾略沉吟,就道:“华表愁闻鹤语声,女墙自照月华明。在秦本有关中险,散楚其如垓下兵。百战山河唯骨在,万年壁垒为谁城。兴来不敢闲登览,只恐新亭感慨生。”
见刘三吾玩起了诗词,朱元璋一怔。
这时候张希孟笑了,“你说关中险阻,挡不住刘邦大军,项王虽雄,终有垓下之败。我们这百战雄兵,都是空的了?”
刘三吾悚然心惊道:“张相,在下断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着,历来战乱,百姓受苦,为了体恤百姓生灵,还望吴王能够罢兵。在下素知吴王大志,我以为吴王大可以进取中原,何左丞愿意效仿赵佗,永为藩属,忠心不二,岂不更好?”
张希孟简直觉得好笑,这梦做得太美了!
“你提到了赵佗,我正想说,自汉武帝攻灭南越国之后,这岭南之地,便再也没有离开中原掌握!便是赵宋之弱,尚有狄青平定侬智高。你觉得我们华夏吴国,连赵宋都不如吗?”
刘三吾低垂着头,汗水浸出,手足无措,“还,还是缓缓吧!”
张希孟笑道:“缓?你不是写了一首诗吗?我这也有一首诗给何真:万里车书一混同,岭南岂有别疆封?提兵十万梅岭上,立马广州第一峰!”
“这,这是改完颜亮之作!”刘三吾惊道。
张希孟一笑,“没错,胡虏之君都懂的道理,我家主公,乃是华夏之主,又岂有不懂之理?告诉何真,九州不全,寝食不安!”
刘三吾一阵愕然,双手忍不住颤抖,“在下,在下愿意立刻回去,劝说何左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