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挠了挠金发,小樱所说出的朋友那两个字一下就好像让他和薄野翎那浅淡的几次来往变得更深了一些,他健气的大笑着掩饰自己发红的脸,正准备说点什么,就看见佐助平淡地走过来,与他擦肩而过,然后抓住他身后的薄野翎的手腕自然而然地朝道路的另一边走去。
佐助的动作太自然,鸣人愣了几秒才急忙去拦“佐助你干什么啊?”
“不要挡路,吊车尾的。”佐助始终握着的是薄野翎的手腕,并没有构成牵手的姿势,只是一个纯粹的带走的动作。毕竟早已不是意气冲动的少年了,卡卡西一脸上坟的表情看着佐助抓着薄野翎手腕的手,又看了看身边顿时不知所措起来的小樱,他大概明白佐助的意向,也明白涉及到关于宇智波的事实在不好插手,但思虑片刻,还是叹口气“有什么事至少也问问阿翎的意思啊,佐助?”
佐助抿紧了唇,他原本没想这么做的,毕竟已经和母亲约好会秘密调查,他看到薄野翎时虽有些讶异她会在这里出现,但下一秒决定的还是等大家都散了再去找她。可是现在却突然就想带走她了,一定是因为吊车尾的喋喋不休看起来会拖很长时间的样子!
佐助有些烦躁地瞪着鸣人,脑袋里闪过诸多画面。在浩浩荡荡的萤火虫中半浮于地的精灵,周围凝聚成实体的族人,拥有了那么可怖的灭族之夜的回忆捂着眼睛又惶恐又害怕的薄野翎,记忆里倒在血腥中的父母……
父母,族人,还有宇智波鼬,脑海里的画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纠缠在一起引出似乎无休止的戾气。佐助浮躁起来,记忆的狭角却又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坐在病房里的女孩子,笑容像经年的风,温暖而安抚。时至今日,佐助都想不起自己当时想了什么,是什么样的心情,重重压在心里的关于真相的渴求和说不清的压力莫名就卸得干净,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医院,怎么回的族地。
曾经关于温暖和美好的记忆都笼罩上血色的阴籁,只要回味到那些美好,随之而来的就是刻骨的仇恨和阴影。只有那个片段,是纯粹而干净的,叫人晃神。
一瞬间想了那么多,佐助虽然看着仍旧无动于衷,心里其实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爽,又有点说不清的在意,想想只好归咎于鸣人太吵闹会拖住薄野翎导致影响他探知真相的进程。他看着眼前的鸣人,又想到刚刚薄野翎轻轻软软叫鸣人的名字的声音,心里渐褪的烦躁不知道为何又冒起来,所以佐助面无表情地回着卡卡西的话,眼睛却瞪着鸣人“不要多管闲事!”
“什么啊混蛋佐助!”野性直觉惊人的鸣人立刻也火大起来。
“快到中午了啊。”气氛最冲突的时候,薄野翎突然开口了,她似乎没注意到目前的情况如何,还是乖乖地被佐助握着手腕站在原地,没有习惯性地回牵住拉着她的人的手,也没有去挣开,反而看向了卡卡西,语调如平常一般,说了一声“饿了。”
等了一早上的第七班的三小只也下意识地看向了卡卡西。
“我也饿了。”鸣人的气势萎靡下来“都怪卡卡西老师啦,那么早叫我们过来,害我起晚了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结果他自己居然还迟到这么久!”
原本还紧张着的小樱悄悄松口气,她看了看松懈下来的对峙气氛,顺着鸣人的话继续道“对啊,老师怎么对得起为了赶时间连头发都没梳好的少女啊!”
“这样吗?”不太想背锅的卡卡西顿了顿,还是接下了话“那……作为补偿,就请你们吃午饭吧。”
“好耶!我要吃拉面!”鸣人欢呼了一声,兴高采烈地看向薄野翎“一起去吃一乐拉面吧,阿翎,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家,做的拉面超级棒哦!”
薄野翎点点头,轻轻摇了摇佐助的手,温言软语“走吧,佐助?”
佐助没有说话,额发遮下来微微掩住眼睛,他冷淡地轻哼了一声,放开了薄野翎的手。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就被薄野翎无关紧要的一句话调和并疏解,带着面具的银发少女走回卡卡西身边,一行人朝拉面店那边走去。
到了拉面店,薄野翎看着那大大的招牌,才恍然起来。店里靠台面的位置就那么六个,四个人刚好占了一半多,薄野翎坐到卡卡西身边去,在鸣人大声招呼一乐大叔的背景音下轻轻摘下面具,然后用面具掩着脸偷偷朝卡卡西笑,小声道“我记得这里,卡卡西。”
卡卡西微愣,眉眼缓和了些“……还记得啊。”
其实这句话应该是反了的,因为对卡卡西来说,这才是发生在遥远的十几年前极容易丢失在记忆里的事,而对薄野翎来说,这不过才几个月之前发生过的事罢了。一乐开张营业,他带薄野翎来吃拉面,然后半路被派下了任务,他原本打算回来再和薄野翎一起来,最后他回来了,薄野翎却被他弄丢了。
小樱坐在薄野翎另一边,经过刚才的事,青春期的少女敏感的察觉到什么,所以一进来就占了薄野翎一边的位置,佐助则在小樱另一边,鸣人直接蹲去了靠墙的角落。此时鸣人正在和一乐大叔聊天,佐助坐在旁边一脸深沉地想着什么,小樱心里有些在意之前佐助找那个银发女孩究竟是因为什么,又不好明着问佐助,便犹豫地叫了解下面具准备吃面的薄野翎一声。
正在和卡卡西说话的薄野翎回过头,面具缓缓放下。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拉面店里瞬时一静,正在和一乐大叔说话的鸣人也像突然哑了声音,空气里只剩已入味的浓汤在汤锅里煮得沸腾的声音。小樱一下子就忘了要说什么,心里大作的警铃也听不见了,她缓了几秒,沉重地强行抽回视线,看了看自己左手边的两个队友,痛心疾首地摆出了思考者的造型。
吃好午饭,佐助还因为早之前说好的事而等着薄野翎,鸣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离开,小樱干脆也装作看风景的留了下来,卡卡西虽然不想掺合,却也不能把薄野翎放在这里不管。为了使场面不太尴尬,小樱抓着鸣人聊着乱七八糟的事,直到佐助终于有些坐不住了,直接示意薄野翎跟他离开,小樱和鸣人偷偷摸摸打算紧随其后。
“我说你们啊,有那么好奇吗?”卡卡西明白佐助想做什么,也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所以也不曾阻止,看着剩下两个学生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无奈地说道“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佐助不就好了吗?”
“要是想告诉你们,他自然会跟你们说。”卡卡西散漫地望着天空“要是不想告诉你们,就说明这也许是不能随便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吧。”
天空明朗,薄野翎随着佐助回了宇智波家的族地,走的和沿河边的正路,对于薄野翎的脚程来说稍显得有点远。到了之后,薄野翎按照约定打算再尝试一下凝聚灵体,可刚好的身体却抽不出太多的力量来,就算点亮漂游在手边的未成型生命也显得有点勉强。
她有些歉意的跟佐助说明了情况,对方一贯冷淡的眉眼流露出些许失落来。可是佐助并未气馁,他很快调整了心情,询问起薄野翎曾在他族人的记忆里所看见过的东西。薄野翎其实不太明白佐助想问什么,也有些无法简单用语言描述出她所看到的杀戮,于是带着黑发的少年在一个下午走遍了整个族地,指认哪里曾发生过什么。
她清楚的记得那些记忆里的每一个人,在那些记忆里她就是他们,他们死在何处,感受到何种痛苦,生前又看见了什么,而凶手是怎么出现,又怎么将刀干脆利落地捅进每一个‘她’的心脏和所有致命处,薄野翎都记得非常清楚。
佐助刚开始还会提出问题,后来却一直保持了沉默。按照薄野翎提供的线索,有不少于十人在死去前视线都滑过了钟表这类的物件,而时间显示他们遭遇屠杀时处于同一时间段内。这绝对不是宇智波鼬一个人能做到的,如果用上了影分、身之术还好解释,可族内也是有人做出了反抗并反伤过凶手,如果真是影分、身,凶手在被伤到的那一刻就该消失,而不是手刃了一人后再去寻觅下一个目标。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薄野翎发现佐助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离她说完最后一个死者的死因和生前所见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佐助一直站在原地沉思,她也就安静的陪着。看着黑发的少年抬起头,她想笑一笑,可是看着佐助沉重的眼神,又觉得此时不该笑,便平静而温和地注视着对方。
佐助平淡地回视着薄野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绪还沉浸在别处,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木然。
“今天……”佐助发出声音才发现自己嗓子低哑得厉害,调整了一下,才又低声说“麻烦你了。”
要是平常,他是很难说出这样客气的话来的,只是薄野翎不一样,她记得他的族人死在什么地方,看着那些地点就犹如她也曾被杀死在那些地方过,说起他的族人的死去方式,她也会感到心有余悸般下意识触碰自己相应的部位,她是那么清楚的感同身受过,就好像和他一起无数次度过那个黑暗的灭族之夜。
“帮得上佐助就好了。”薄野翎这么回应着,想了想,还是露出一个山明水秀的小小笑容。
佐助站在原地,任风绵长地吹过,对面的少女似乎是看天色不早,提出要离开,他应了下来,打算送她出去。一路都很安静,他不知道说什么,脑袋里还塞满各种各样的线索需要仔细分析,薄野翎也不说话,并不打扰他。
直到把薄野翎送到她所住的公寓楼下,佐助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薄野翎轻声细语跟他道谢,然后挥了挥手朝楼上走去。他满脑子杂乱的东西一滞,看着薄野翎的背影和流泻着微光的银发瞬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清明“喂!”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叫不出来对方的名字。
阿翎……这样的称呼显得过于亲密,让他不由有些忌惮。
薄野翎回过头,似是不解。
佐助从忍具包里掏出一个小荷包,站在原地朝薄野翎递过去,银发的女孩子一愣,然后高兴地跑过来接住。她欢喜地念叨着终于找到她的向日葵种子之类的话,声音轻快,又欢喜地道谢,笑声如银铃轻响。
佐助看着她,明明心事极重,疲惫压抑,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弯了弯唇角。
露出一个并不明显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