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团长按停音乐,皱着眉头“阿雅下来,其他人继续。”
薄野翎从舞台上跳下去,回头时正好能看见美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样子。对于薄野翎的失常,她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幸灾乐祸,只是和平常一样冷淡漠然。
“怎么回事,阿雅?”团长把宣传单卷着成一团敲了敲他的手心“你今天一直不在状态。”
薄野翎微微低着头,阿雅的身体对于任何柔韧程度的舞蹈动作都游刃有余,可是薄野翎确实第一次接触这种舞蹈,即便她记忆力好到能够将整支舞记下来,但演绎起来总归没有阿雅做得好,于是在团长看来便是她不在状态了。
看薄野翎不说话,团长想说什么也忽然觉得有点累了。他挥了挥手,让薄野翎自己先去一边调整一下。
薄野翎钻出帐篷,深呼吸了一下外面清新的空气。她踮着脚转了一圈,完全模仿着美奈优美的身姿,可她即使是学到这种程度了,团长还是觉得她状态不好。
阿雅以前一定跳得很好吧。
薄野翎无所事事地呆在外面思考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外面那些正在忙着后勤的人便叫她过去帮忙。几个人看她不太高兴,七嘴八舌地问她怎么练到一半就出来了,他们窃窃私语了一会,好像就笃定了身为后勤组却能陪练的阿雅被团长厌弃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滚回后勤组这件事,丢给薄野翎一只桶让她去打水。
薄野翎懵懵懂懂地点头,捡起木桶就往河边去了。
去的时候还算轻松,可木桶里装满了水差点拖不上岸的时候,薄野翎就察觉到这件差事多费力了。她提不起装满水的大木桶,只能慢慢朝后面拖,紧抓着木桶的手心被硌得红红的,没走几步桶里的水就晃出一半,她为难地看着,还是又回到河边去接满水。
吃力地用木桶来回好几遍装满了临时用的水缸时,已经快到中午,薄野翎的手有些肿,又酸又痛。后勤的负责人虽然有些不满她的速度,但看她安安静静并不抱怨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
饭后帮忙打扫洗整,薄野翎一个人提着小水桶来到早上练舞的帐篷。这顶又高又大的帐篷里有个被组装起的舞台,舞台并不小,供练习用,她的任务就是把这里擦干净。
薄野翎跪在地板上来来回回地擦着,她的手指被泡得泛白,落了些皮,但很快就把舞台擦干净了。薄野翎洗好抹布,伸了个懒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有些脏了,又在擦地板时被弄湿了许多,刘海乱糟糟的,整个人看上去糟透了。
薄野翎看着自己,又看了看刚被擦干净的舞台,然后脱下了布鞋,赤脚踩上了高台。
她回想了一下今早的练习,然后舒展开身体。即使薄野翎对于舞蹈之类很生疏,但是这具属于阿雅的身体却似乎带着深刻的记忆,每一个辗转腾挪都恰到好处,衣袖轻飘,细节里盛满赏心悦目的美。
薄野翎不知道阿雅曾练习过多少遍,可是一曲落幕,她跳得再好,只能呆在黑暗的地方注视美丽的舞者和喝彩的人群。
下午的时候,薄野翎终于找到空闲可以去村子里,她换下了脏衣服,径直去往她的小公寓。可是薄野翎还没走到,就在路边看见了她正要找的人。银发的少女纤细美丽,她站在那里就根本无法不注意到她。她正在和路边的小贩说着什么,而后有些羞涩地微微笑起来,路边有人和她说话,不时地冲她傻笑,那个女孩子害羞又不知所措地微微低头,捏住了白色的裙角。
薄野翎孑然一身地站在街角,注视着那边的热闹。
那名站在众人中心的少女似乎已经结束了和小贩和聊天,接过刚买的物件,方才转身,却望见了大喇喇站在街角凝视她的薄野翎。她笑容一顿,又扯出一个笑佯装无事,背对薄野翎的方向匆匆离开。
“等等!”薄野翎急忙追上去,她快步奔跑,很快就一片小树林截住了阿雅“阿雅。”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下一片片光斑,银发的精灵神态迷茫,语气温吞“你在叫我?”
薄野翎一怔,眼前的少女犹如镜子里的自己,那种单纯的神态和语气,和薄野翎往日毫无差别。
“那个,你有事吗?”大概是看薄野翎愣住,阿雅再次开口“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阿雅绕开薄野翎,继续朝安静无人的小路另一端走去。
炽烈的阳光被东南方向来的云层遮住,一连热了好一段时间,夏天的雨姗姗来迟。路边的草丛只剩一两只蝉在叫,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在耳边也无比清晰。薄野翎忽然有些静下来,她回过头“你真的觉得你能永远模仿我吗?”
正在离开的阿雅脚步一顿,半晌,转身“至少短时间里,不会有人看出破绽。”
阿雅低着头,模样和那天晚上跟薄野翎道歉时很像,好一会才像鼓起了勇气般抬头和薄野翎对视“我做了这种事,我就已经不能回头了。你想要揭穿我也好,想要对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如果大家不相信你,夏日祭之后你就必须随着舞团离开,如果相信你……我已经做好了承担所有后果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