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杨满月轻轻叹出一口气,看着叶戚的眼里带上了怜悯。
色令智昏,就算自己不追究,自己的祖母不追究,可他叶戚得罪的人还少吗?就他们叶家的人不满他的也比比皆是,何况外人乎?
远得不说,就县衙卖荣怀一事,恐怕他那儿子现在在衙门已是寸步难行。以为冷云赏赐的官是那么好做的?
那个腹黑男可从来都不是善茬。给陈述一句话,看着是让他提点叶家大郎,可实际上却是要陈述把叶家大郎放到火上烤,提醒诸位同僚,这家伙的升职是他卖了上官得来的。
就这样的人,在衙门哪可能吃得开?
被寻个错误打发走是早晚的事。一旦没了在衙门办事的儿子,这回又这样逼迫几个里长,恐怕将来不能善了。
所以叶戚在她眼里基本已是死人一个了,再计较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自己也不想再被他做筏子,样子么,还是要做做的。
人生在世,偶尔虚伪倒也算不得失了风骨。
想到这里,她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笑意,好似春风拂面般温暖,“江湖一笑泯恩仇,过去的事便罢了。叶家伯伯这大年岁要向我一个晚辈行这般大礼,满月受不起。”
侧开身子,道:“牙齿与唇舌难免都打架,何况邻里?叶家伯伯且回去吧,这礼物满月不能收。”
“哎呀!江湖一笑泯恩仇!杨家大姐儿真是好文采啊!”
“这气度,简直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叶戚有些傻眼。
叶婆子与柳氏也是目瞪口呆。
完全不能把眼前这个宽容之人与之前那个举着菜刀追赶他们的人联系起来。
在他们的想法里,如今她得势了,自是要好好羞辱他们才对。而杨满月给他们的印象也是睚眦必报之人。可现在却是要这般轻轻揭过去,难不成杨满月又被什么附体了?
之前附体的是恶魔,是妖怪;现在附体的是神仙,菩萨?!
叶戚也吃不准了。
在他看来杨满月狠狠羞辱他,他反而安心。
现在表现如此大度,反而觉得更惶恐了。
见他面色凝重,杨满月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觉得好笑。
她该怎么形容这人才好?
只能套用华妃娘娘那句话“践人就是矫情!”
不打他,还不爽了。
“我杨家乃是杨震后人,有些事是端做不出来的,叶伯伯就不用担忧了。”
她说着便准备关门,少女特有的清脆嗓音传来,“天理昭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求得满月谅解又如何?他人能谅解否?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呵呵……”
叶戚身子猛地一颤,只觉这话里有话,可一时间却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眼睁睁地看着杨满月关上了门,那吱嘎声好似一个磨子,在心间磨砺着,泛起一丝紧迫慌张,甚至疼痛感,可偏偏却又不知到底该用哪个词形容此刻心情才好。
村民议论纷纷,基本都觉杨满月仗义。当然,免不了也有说她虚伪的。
不过这对也好,错也罢,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杨满月本人来说不过是看了一场滑稽戏.只是通过叶戚又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人在顺处时越得谨慎谦卑,若是得意忘形,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总以为能力大的能捅破天去的话,那么总有天会摔死。
收拾叶戚的不是老天爷,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回到屋里的杨满月心里似隐隐有了某些感悟,竟是想起一道菜来:小葱拌豆腐。
“娘,今天能吃豆腐吗?我想吃小葱拌豆腐。”
从头到尾陈氏都没出去,只在屋里听着,这会儿听满月说这话,竟似也有感悟一般,点点头道:“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啊。”
说着便是轻轻叹出一口气,道:“咱现在也有钱了,但也不能学叶戚那样欺负人,还是要时时秉持谦卑之心才是。做人也得像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堂堂正正,半夜也不怕鬼敲门。”
杨满月笑了起来,“娘,还是您想得通透。”
陈氏脸一红,瞪了满月一眼,道:“臭孩子,竟拿娘打趣。快,坐下吃饭了,我去把满仓喊起来,这个小讨债鬼越发不着调了,每天都他起最晚。”
“小孩子贪睡些也正常,如今读书辛苦,让他多睡会儿吧。”
“这怎么可以?他小孩子,你不是小孩子?咱们是耕读人家,闻鸡而起是规矩,可不敢让他懒下去。这小事都坚持不了,以后如何去科举?阿娘是没读过书,可却听常听你爹爹说这科举大道如过独木桥,不吃尽人间苦中苦那是不行的……”
陈氏絮絮叨叨的进了满仓的屋,看着她的背影杨满月不由笑了。
陈氏是一个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