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得知内子的叔叔在老家被人打伤后,我也顾不上什么‘御前试合’了,急急忙忙带着内子回内子的老家处理她叔叔的事。”
“因为忙着处理内子叔叔的事,所以在一来二去之下,就将与你的约定给忘了。”
绪方的话音落下,坐在绪方身旁的阿町,强忍住朝身旁的绪方投去震惊、错愕的目光的冲动。
绪方刚才的那番话,仔细一看——竟全是实话……
阿町的叔叔——庆叔的确是在他们的老家:不知火里,与“村民们”发生了纠葛,然后被打伤……
然后绪方之后也的确是忙着和阿町一起回他们的老家处理这些事情,而无暇再顾及“御前试合”……
安静地听完绪方的解释后,松平定信追问道:
“原来如此……竟然是把与我的约定给忘了吗……”松平定信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罢了……反正都是几个月前的陈年旧事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本也早就不在意这事了。”
“而且你现在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你忘记与我的约定的这档事——就这么让它过去吧。”
说罢,松平定信拿起绪方刚才递给他的肉干,开始斯文地吃起来。
见松平定信表示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绪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自然乐见松平定信不计前嫌,因为这样一来,松平定信也好,他也罢,也都不用再为过往的事感到尴尬了。
“老中大人。”此时,换作绪方发问,“你为什么会在虾夷地啊?这种地方,不太像是你这种身份的人会来的地方啊。”
松平定信瞥了不远处的阿依赞和亚希利一眼,然后一边啃着肉干,一边缓缓说道:
“我之所以会在来虾夷地,主要是为了考察。”
“你应该多多少少也听闻过吧?露西亚国最近几年不太安分,在虾夷地弄出了不少的动作。”
“为了防范露西亚国,我决定以松前藩为核心,增强北方的建设。”
“我此次前来虾夷地,就是为了亲眼考察松前藩、虾夷地的现况。好为之后的北方建设做准备。”
“我的目标,就是联合所有愿意亲近我们和人的阿伊努人,组建一条能够阻止露西亚人南下的防线。”
“最近这些时日,我带着人外出考察。结果就在今日下午,不慎遇到了暴风雪以及狼群的袭击。”
“在与狼群激战时,负责给我抬轿的人不慎踩到了雪檐,抬轿的人与我都掉下了雪坡。”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掉落坡底下,侥幸没死的我,被某头狼追上,接着被你所救。”
松平定信言简意赅地将他为何在此的缘由告知给了绪方等人。
阿町此前从未见过松平定信,她现在是第一次见到松平定信的真容。因为与松平定信并不熟络的缘故,阿町从刚才开始一直没有主动跟松平定信说话。
而现在,在听完松平定信刚才的那番话后,阿町忍不住说道:
“你胆子好大啊……换作是其他胆子稍小的人,肯定是不敢亲赴这种险恶地方的……”
“这算是我的习惯吧。喜欢亲自视察。”松平定信冷笑了一下,“这也算是被底下的人给折磨出来的习惯了。”
“明明只需五十两金就能修好的庙宇,底下的人敢跟我要五百两金。”
“‘北方建设’兹事体大,要花费的钱财,以万为单位计量。若是我对此事完全不管不顾,天知道又会兹生出多少的腐败。”
“所以我得亲自来看一眼松前藩、虾夷地的现况。对于北方的建设大概要多久时间、花多少钱,在心里有个数后,也能有效防止日后在正式开启北方的建设后,有人蒙骗我。”
“但我似乎有些小瞧了虾夷地的险恶了。”
松平定信再次发出自嘲的笑。
“今日若无真岛君的及时出现,那将军大人就得选个新老中了。”
语毕,松平定信恰好已将绪方刚才交给他的肉干给吃干净。
“真岛君,那你呢?你又为何会在此?”
“我是来进行武者修行的。”不可能坦言自己来虾夷地的真实目的的绪方,毫不犹豫地搬出了这十分好用的理由。
绪方的这句话其实也不算是在撒谎——在寻找玄正、玄真这俩人的这一路上,绪方的技艺一直有在不断增强,也算是在进行武者修行了。
“武者修行?”松平定信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坐在绪方身旁的阿町,“带着妻子一起进行武者修行吗?”
“世间应该没有规定过——不可带着妻子一起进行武者修行。”绪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带着妻子一起武者修行吗……”松平定信呢喃着。
不知为何,松平定信的脸上缓缓出现了一分笑意。
其眼瞳中,也慢慢浮现出回忆之色。
过了片刻,松平定信才缓缓地说道:
“高超的剑术,带着妻子一起进行武者修行……真岛君。现在仔细一看,你简直就是我在年少时期吗,一直梦想成为的人呢。”
“看着你,就让我不禁回想起年少时的自己。”
“嗯?”绪方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松平定信解下挂在左腰间的虎彻,用双手捧着
他用带着追忆之色的目光看着掌中的虎彻。
“我年少时……也曾幻想着像现在的你一样,成为一名剑术高超的剑客,然后带着美貌的妻子,四处云游、修行。然后路见不平事,拔刀相助……”
“在懵懂无知的年少时期,为了达成我的这理想,我还傻乎乎地苦练过剑术。”
“待稍微长大一些,我才知道——我的这理想距离我实在是太遥远了。”
“我的出身已经注定了我之后是不可能去进行什么武者修行的。”
“于是,认清现实的我,不再怎么练习剑术,这年少时期的梦想,也渐渐被忘却。”
“梦想成为能四处云游的大剑客的人,现在成了连剑都不怎么再碰,肚子也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变得越来越大的中年人……”
“若是让年少时期的我,看到我现在的这副模样,真不知道他会作何想法……”
说罢,松平定信一面苦笑着,一面将掌中的虎彻重新挂回到左腰间。
“现在回过头一想——我之所以会喜欢亲自前往四处视察,大概也是受了我这年少时的梦想的影响吧……”
……
……
“喝……喝……喝……”祖父江环顾了下四周,“逃到这里……应该就够了吧……”
为了远离绪方,祖父江没命地逃。
人一旦碰到了危机时刻,在肾上腺素、心理暗示等因素的作用下,往往会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换作是平常,祖父江绝对是没办法以这样的速度奔跑那么久的。
而现在,因急着远离绪方逸势,祖父江身体深处的潜能被一口气激发了出来,他毫不停歇地狂奔了近半个小时,一直跑到双腿发软,再也跑不动为止。
祖父江倚靠着一棵大树,一边恢复着体力,一边观察着四周——周围除了树就是树。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树林中。
观察完自己现在正身处的环境后,祖父江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色。
洒下大量风雪,肆虐了近半个下午的乌云,此时已经散尽,露出了天空。而此时的天空已经变成了灰色,再过不久,黑纱就会遮蔽住天空。
依据现在的天气来看,今夜肯定是一个无月的夜晚了。
——今夜就先在树上将就一夜吧……
祖父江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寻找新的栖身地。
这段时间,他常常这样——若找不到合适的栖身地,他就会爬到树上,在树上睡一夜。
祖父江再次环顾四周,寻找足够粗壮,适合他睡在上面的树木。
但突然——他猛地听到身后传来“咔擦咔擦”的声音。
祖父江立即扭头向后看去——几名身穿铠甲的武士,正提着武器快步朝他这边冲来。
而这“咔擦咔擦”的声音,是在奔跑时,铠甲的甲片碰撞的声音。
祖父江那因疲惫而本就有些发白的脸色,此时变得更加苍白了些。
——为什么这里会有士兵?!
祖父江一边在心中惊慌地大喊着,一边下意识地想要扭头就跑。
然而——已于刚刚狂奔许久的祖父江,现在早已没了气力。
才跑出几步,就被这几名突然出现的士兵给追上、然后包围。
“不许动!”这几名士兵中的一位身披阵羽织、穿着更加精美的铠甲的年轻武士朝祖父江大喝道。
……
……
在得知松平定信不慎掉落雪坡时,北野周纪和立花一样焦急。
他是被稻森增派给松平定信、负责保卫松平定信的人身安全的50名幕府军精锐中的一员。
这50人中,就数北野的地位最高,是军中的“侍大将”,因此如果松平定信有了什么万一,稻森绝对第一个拿他是问。
就算不被要求切腹谢罪,也肯定要被免去现在“侍大将”的职位了。
所以——从理性层面讲,北野不论如何也不能让松平定信出事。
而从感性层面讲——北野也不希望松平定信有任何万一。
在看到松平定信的第一眼时,北野就被松平定信他那锐利、有神的眼神给吸引住了。
这眼神让长得不算很英俊的松平定信平添了一股别样的魅力。
所以从感性层面出发,北野也不希望松平定信这种充满独特魅力的美男子出现任何的意外。
于是在打退突然来袭的狼群、开始四处寻找跌落雪坡的松平定信时。北野的卖力程度并不输给身为松平定信的小姓的立花。
北野带着几名部下,进入了雪坡下的某片树林,试图在这片树林中寻找松平定信。
找了半天,松平定信没找着,反倒是找到了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穿着和服的年轻和人。
在这样的荒郊野岭竟然碰到了一个落单的和人——这让北野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北野领着他的部下们朝这年轻和人奔去。
而这年轻和人在发现北野他们后,表露出慌张的神色,转头就跑。
但他没跑几步,便被北野他们追上了。
“不许动!”在将这年轻和人包围后,北野便朝这年轻和人大吼道。
年轻和人被北野的这嘹亮大嗓门给吓得身体抖了抖,然后乖乖地站立在原地,一脸惶恐地看着正包围着他的北野等人。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北野一口气朝这名年轻和人吐出2个问题。
“我、我叫祖父江三郎。”年轻和人——也就是祖父江因紧张,讲起话来结结巴巴的,“是、是……”
祖父江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北野的这第二个问题。
见祖父江结结巴巴、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后,北野稍稍蹙起眉头,朝祖父江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你该不会是淘金者吧?”北野的语气无悲无喜。
但这无悲无息的话音,却让祖父江像是听到了恶魔的呢喃一般。
按照江户幕府的法律,所有淘金者,一律按重罪论处。
所以在北野的话音落下后,祖父江赶忙辩解着:
“不!我不是淘金者!我、我只是……在进行武者修行!”
北野并没有理会祖父江的辩解,而是朝身旁的2名部下说道:
“搜他的身,看看有没有金砂。”
两名部下:“是!”*2
见北野打算搜身,祖父江的脸彻底变成了比白雪还要白的雪白色。
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那2名被北野下令搜身的士兵眼疾手快地迅速上前,一人制住祖父江,另一人则在祖父江的身上上下摸索。
“大人!找到了这个!”
很快,那名负责搜身的士兵便搜出了一个小布包,然后将这个布包递给了北野。
北野将这布包打开——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金砂、金粒。
“证据确凿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北野用戏谑的语气朝祖父江说道,“你可别跟我说这包金砂是你捡到的啊。”
祖父江面如死灰。
但即便如此,祖父江的求生欲仍在鞭策着他,让他努力思考着在现在的这种绝境下,能说些什么来脱罪。
“按照幕府的规定,淘金者一律处于斩首之刑。”北野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装着金砂的袋子系紧,然后自个收了起来。
听到“斩首”这个词汇后,祖父江再也控制不住被恐惧之情充溢着的身体,四肢开始微微发颤。
但北野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祖父江像是看到了一束从深渊深处射出的光线。
“但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北野正色道,“我现在正在找一个人。如果你有看到那个人,并提供那个人的相关情报的话,我可以饶你一命。”
“那我的金砂……?”祖父江下意识地反问。
这金砂承载着他的希望。他将他的下半辈子就寄托在这包金砂上了。
这包金砂,对祖父江来说,不亚于他的第二条命。
“哼!”北野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违法淘出来的这些金砂,当然不可能还给你了!你犯下淘金的大罪,我愿给你一个能捡回一条命的机会,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祖父江眼瞳中刚冒出来的光亮,又变得黯淡了一些……
北野此时将松平定信的外貌特征逐一说出。
北野心想着:这个淘金者竟然在这块区域出没的话,说不定有见过滑到雪坡底下的松平定信。
在听完北野讲述完松平定信的外貌特征后,祖父江一怔。
刚才所见着的那个腰佩精美佩剑的中年人的身影,在祖父江的脑海中跳出。
祖父江迅速想起——自己就在刚才见过这个人。
自己刚才还想要偷那个人的刀,结果到头来这个人被以不知什么手段易容过的绪方逸势给救走了……
但在这个瞬间,祖父江猛地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像是被一道闪电给划过一般。
——嗯?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祖父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不定有办法既能保住一条命,也能保住这包辛辛苦苦弄来的金砂。
见祖父江迟迟不说话,北野像有些失去耐性。
“喂!”北野语气中满是不悦之色,“你发什么呆啊?再不说话,我就把你脑袋砍了!”
——赌一下吧!大不了一死!
祖父江咬了咬牙,决心豁出去的他,用力地点了下头
“我见过!我见过你口中的那个人!”
北野的双目猛地睁圆,焦急地追问道:
“你在哪见到的那人?”
祖父江没有立即回答北野的这个问题。
而是反问道:
“这位大人,你们身穿铠甲,那应该是军队里的人吧?我不仅见过你们正在找的那个人,而且我现在有个对你们来说很重要、说不定能让你们发财的情报或扬名立万的情报。”
“我可以将我刚才撞见你们正在找的那个人的位置,以及我的这重要情报全都告诉给你们!你可以饶我一命,并把金砂还给我吗?”
“能让你们发财的情报或扬名立万的情报?”北野哑然失笑,“你这靠淘金为生的人,能有什么情报?”
“我说得是真的!”祖父江急声道,“我的这重要情报,说不定真的能让你们发财或是扬名立万!”
“……那就说来听听吧。”北野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所谓的重要情报真的很有价值,那这包金砂就还给你。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口中的那个‘重要情报’只是一些胡言乱语的话,那我就斩了你!”
“没问题!”在用力点头后,祖父江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祖父江朝祖父江朝自己刚才所逃的方向一指,
“我刚才有看到你们正在找到的那个人倒在雪地里!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能抵达你们在找的那个人倒地的地方。”
“我撞见他时,他恰好醒了过来。”
“刚醒来时就他遭到了狼的攻击,但他最后被一个人给救走了!”
“而那个人——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刽子手一刀斋’绪方逸势!”
“刽子手一刀斋?!”北野的嘴巴张成了“O”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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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最近为了能尽可能代入阿伊努人的角色,这几天一直是一边听着阿伊努人的民谣,一边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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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咋一听感觉怪怪的,但听习惯了还挺好听的,没有什么多么绚丽的旋律,也没有什么多么高大上的歌词,但就是感觉蛮好听的,这大概就是下里巴人独有的魅力吧。
只可惜这个视频没有字幕,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