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张扬又继续皱着眉头回忆道:“赤灵子道长还对我说起过那把两仪皇极剑的来历,他曾听他的师父提及在百多年前曾有一位异人以文论剑、以酒入道,成就于天地之间;而那位异人所用之剑,正是叫做两仪皇极的一把蕴藏着无上神力的圣道之剑,据说如能与此剑达到天、地、人、剑合一之境界,立可一步登仙——难道赤灵子说起的那位百多年前一步登仙的异人,就是诗仙李白不成?” 遗世和尚闻言点头确认道:“不错!李白在历经坎坷之后终修有所成、超脱大道,在他羽化登仙之后,将两仪皇极剑留在了终日苦修的山洞之中;百多年以后,蜀山剑修赤灵子隐居兵书峡,静思之中感到有剑气涌动,遂前往查探拾得了那柄两仪皇极剑;其后不久,赤灵子于静坐之时忽感悟到我通过两仪皇极剑对其发出的召唤,故而他匆匆决定要神游太虚一探究竟,不想却落得了一个肉身被毁、重入轮回的下场!至于赤灵子那个小道士日后所遭遇之事,想来你们应该比我还要更加清楚一些,就不需要我多加赘述了吧?” 小武一脸郁闷地继续追问道:“和尚,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的记忆之中到底有没有之后百年之间所发生的关于两仪皇极剑的那些事情的相关画面?如果有的话,我很想要看一看!” 遗世和尚摊开了双手无辜地摇头说道:“当年我的本体玄奘和尚在修建雁塔之时,在雁塔塔刹之上的高空偶然发现了一道形如天眼的空间缝隙,做事情喜欢习惯性留下后手的他干脆借着那道空间缝隙架设去了一处虚无的空间,并在他圆寂之后又通过释迦如来足迹碑将我送入了虚无空间之中,以待后来那些与神州浩劫有缘之人的到来。那处虚无空间之前赤灵子的元神曾经进入过,一个姓诸葛的元神曾经进入过,张扬小子的元神也曾经进入过,在那处虚无空间之中我虽然可以居高远望、透过那道空间缝隙随时关注着周遭所发生的一切,但我的视野范围最远也不过是望到距离雁塔不远的曲江而已,你还真以为我掌握了天眼通,可以遍观世间万物的缘起缘灭吗?关于两仪皇极剑的记忆我没有,与大雁塔相关的记忆倒有很多。” 眼望着记忆画面之中的贺知章已然将两仪皇极剑收入剑鞘之内,并将其还给了李白。同时又再次对李白好好地夸赞了一番,并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会找机会将李白引荐给玉真公主,并适时地向当时的皇帝李隆基举荐李白。得到贺知章的保证变得欣喜若狂的李白已经完全顾不得再继续讲述他与大雁塔之间的渊源了,手舞足蹈地拉起了垂垂老矣的贺知章,兴冲冲地离开了大雁塔向着远方的酒肆狂奔而去。 目送着李白与贺知章的背影越走越远,张扬禁不住有些怅然若失地对小武说道:“你看现在的李白已经有点得意忘形了吧?他居然拉着八十三岁的老头子像小孩子一样奔跑起来,可还真是够活泼的。只是恐怕他应该不会想到,等待着他的命运并非是他所预想的那样一帆风顺,反而是步步艰难、步履维艰呐。” “李白的一生有你说的那么坎坷吗?怎么我印象中他的小日子一直都是过得不错呢?”小武追问道。 “那可能是因为你对他诗仙的身份有些先入为主了吧!其实他这一生最为辉煌的日子,也不过是从此时算起的三年多时间而已。据说在他们两个喝完这一顿酒之后不久,贺知章果然找了一个机会向唐玄宗李隆基举荐了李白的诗作;李隆基当时就大喜过望,对其十分仰慕,下旨召其进宫。李白进宫朝见李隆基那一天,李隆基降辇步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当李隆基问到了一些当时的事务如何解决时,凭借着半生饱学和长期对社会的观察,李白对那些问题胸有成竹、对答如流。”张扬悠然神往地答道。 “所以李隆基一看李白居然这么能干,就封了他一个大官儿做做啦?”小武好奇地猜测着事情的走向。 张扬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李白当时的想法应该跟你是一样的,可惜他还是高估了李隆基对他的喜爱之情——李隆基虽然对他所作的诗词大加赞赏,却没有想让他参与实务工作的想法,反而是令他供职于翰林院、陪侍在李隆基左右、专门给李隆基写诗文娱乐。李隆基每有宴请或郊游活动,必定会带着李白一同前往,利用他敏捷的诗才赋诗纪实,欲借用他的文字将盛世之繁荣景象流传给后世。换句话说就是,李隆基虽然喜欢李白的才学,却总觉得这样的人才留在自己的身边做一个文字照相机来得更好,远比令其出将入相、整天沉溺于冗繁的实务工作之中要好得多,但相伴左右的时间一长,两人就相见生厌了……” “后来呢?李白该不会是因为得罪了李隆基,所以才会被流放夜郎吧?”小武异常关切地追问着。 “那倒没有,流放夜郎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这一次是李白被赐金放还了。直白点说就是,李隆基觉得李白有些时候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刺激到了他,或者干脆点说就是李隆基不想再带着他一起玩了,所以干脆就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后让他自生自灭去了。据说感觉到有些失落的李白在那年夏天离开长安抵达了洛阳,并在那里结识了小他十一岁的诗圣杜甫,那个时候李白早已名声在外、如日中天,而风华正茂的杜甫却困守洛阳城。不过同样嗜酒如命的二人很快就抛开了彼此年龄与名望上的天差地别,以完全平等的身份、兄弟一般的交往,建立起了非常深厚的友情。”张扬继续介绍着李白离开之后的人生轨迹。 听到张扬提到了杜甫,遗世和尚忽然兴奋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兴高采烈地说道:“你说的这个杜甫我有印象,就在李白离开大雁塔之后的第十个年头上,那个叫做杜甫的人纠集了一大群文人骚客也来到了大雁塔,在登临塔顶之后还留下了许多诗篇,怎么样,这一段记忆画面你们两个有些兴趣吗?” “真的?赶紧把画面切换到杜甫来到大雁塔的时候!”张扬与小武闻言激动不已地异口同声说道。 遗世和尚点了点头,轻挥衣袖,记忆画面开始飞速快进,有一些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有一些人仰望苍穹又低头不语,有一些人慷慨激昂又兴致索然,有一些人踌躇满志又意兴阑珊。很快地,画面就停驻在一位四十出头相貌普通的中年文人身上,此时他正对着另一位面色傲然的中年男子夸赞道:“薛据兄一身傲骨,所作之诗亦是如此,诗中词句颇有几分薛据兄的豪情壮志在内,读之不禁令人肃然起敬、悠然神往。光羲兄,下面就要轮到你了,若是作不出好诗的话,此处有三杯烈酒,你就先行自罚三杯好了!” “薛据?光羲?这都是谁啊,怎么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呢?张扬,你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吗?看来刚才说话的这位一脸穷酸样的中年文人应该就是杜甫了呗?”小武被画面中出现了的几个人名弄糊涂了。 面对小武的疑问,张扬摊开了双手一脸无辜地答道:“你分析出来的这个结果我也推测出来了,可是我哪里会知道薛据、光羲这两个人是谁啊!不过看杜甫看他们两个很熟的样子,想来应该也不会是什么籍籍无名的人物,恐怕只是因为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洗礼而逐渐被历史所遗忘掉了的两个倒霉蛋吧?”遗世和尚闻言点头确认道:“不错,薛据在当时的那个时代以才气闻名,为人耿直、有大气魄,可惜仕途不得意、一生多坎坷,所以他才会在后来所作的那篇《古兴》诗中写了‘投珠恐见疑,抱玉但垂泣。道在君不举,功成叹何及’这样的词句。至于那位光羲他姓储,也是同时代写山水田园诗众多诗人之中的佼佼者,后来却因为安史之乱中晚年失节而错失了名留青史的机会,说起来也是一位值得可怜之人;据说在安史之乱前他途径邯郸之时见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作了一篇《效古》诗,其中写着‘大军北集燕,天子西居镐。妇女役州县,丁壮事征讨。老幼相别离,哭泣无昏早。稼穑既殄灭,川泽复枯槁’,早早就已然预示到了安史之乱发生的必然性,可惜他自己却受困长安、未能及时逃脱,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随着遗世和尚的介绍,那位叫做储光羲的中年男子终于出现在了记忆画面之中,只见他不屑地指着桌上早已斟满的三大杯烈酒,摇头晃脑地说道:“小弟不才,欲作《同诸公登慈恩寺塔》一篇以飨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