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便可以推断,无论死者手腕上的伤口,究竟是在死前还是死后造成的,都属于不必要的过度伤害。
而能让凶手对死者反复进行不必要的过度伤害,要么,是凶手同死者有私仇,要么,就是凶手想要掩饰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
早已将顾白羽给他们上课时讲过的内容在脑海中记得滚瓜烂熟,此刻遇到真真实实的案例,他才真正明白,顾白羽所讲的这些内容,究竟是多么的有用。
“还有别的什么要补充么?”
等到年富将无名氏尸体所呈现出来的种种状况一一分析完毕,顾白羽抬眸看着他望向自己的那带着几丝忐忑的目光,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
“没有了,徒弟能看出来的,只有这些了,其他的,还请先生指教。”
收手垂在身侧,年富的语气里满是恭敬。
“你分析得已经很不错了。”
点点头,顾白羽嗓音平淡,算作是夸奖。
重新戴上肠衣手套,顾白羽伸手,将无名氏死者的右手拿了起来,摊开手掌心,对着年富示意道:
“你方才因为觉得死者的尸体在水中浸泡太久,而不会留下什么例如皮屑、发丝等的有关凶手的痕迹和证据,所以并没有仔细检查死者的双手。
但是,死者的双手能告诉我们的,并不仅仅是他是否在凶手身上留下了伤痕,还能告诉我们许多关于他们自己的事情。
比如你眼前的这个死者,掌心之中有厚厚的老茧,左手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虎口处,有陈旧性伤痕,由此可以推断,死者生前应该是习武之人,并且惯用右手持剑。
虽然掌心中的老茧,可以由多种原因造成,但左手虎口处之所以会有那样陈旧性的伤痕,则是因为死者常年右手持剑。
在最初学习剑术的时候,由于死者剑术并不精当,在拔剑出鞘或者收剑入鞘的时候,容易割伤握着剑鞘的左手虎口,久而久之,便留下了不可抹去的陈旧性伤痕。
至于你刚刚提到的死者手臂和躯干上的防御性伤痕也是如此,除了皮开肉绽的伤口之外,像这几道颜色新鲜的伤痕,确实是生前在与凶手的搏斗之中留下的,但这几道伤痕的颜色相比之下,浅淡许多,应该是当年习武或者之后与人打架所留下的陈旧性伤痕。”
伸手在无名氏死者的尸体上依次指点,顾白羽淡漠的嗓音中,隐隐透着几分思索和迟疑,引得站在一旁的苏墨轩,不由得抬头多看了她几眼。
“死者与凶手势均力敌不假,但杀死死者的,并非只有一个凶手。”
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无名氏死者身上的伤痕,顾白羽反手从托盘中拿了一把镊子,仔细地拨开死者躯干上的一处锐器伤口,顾白羽示意年富靠近,接着说道:
“这一处伤口的形状,上浅下深,在死者躯干内部,划出一个向下的弧度,证明这一刀的刺入方向,是由上往下,根据抬手用力的高度比例来看,凶手的身高,应该高于死者。
但是这一处伤口的形状,则恰恰相反,应该是由下向上刺入,也就是说,造成这道伤口的人,比先前的凶手个头要低,所以,是两个凶手。”
再度抬起死者伤痕累累的手臂,顾白羽连着指出几处伤痕示意给年富,那些伤痕的深浅方向,同样明明白白地指出,凶手并非只有一个。
“至于你根据凶手右手腕上的伤痕做出的推断,我只能说,推断的非常好。仵作的职责,虽然是从受害者的尸体上寻找切实的证据与痕迹线索,但适当合理的推断,也是十分必要的。”
向来平静无澜的语气里难得的带了几分夸赞的味道,顾白羽抬眸看向面前的年富,明若秋水的眼眸中,满是肯定的颜色。
心情顿时如漂浮云端,尽管知道现下的场合并不合适,然而年富的唇角,还是不自觉地轻轻上扬了几分。
能得到顾白羽的肯定,已然是一众新晋仵作所渴盼万分的事情,更何况如今顾白羽给他的,还有毫不吝啬的夸赞。
“不过,你还是需要更多的经验积累,那手腕上的伤痕,并非不能判断出受伤的时间。”
看出了年富的唇角上扬,顾白羽继续出声,不是打压他积极愉悦的心情,而是严肃认真的忠告。
年富是棵仵作的好苗子,她自然是不会让他轻易地飘飘然,骄傲自满,以至于自毁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