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凶手曾经停放马车的小巷仔细的走寻勘查,自以为不会被这么早发现杀人之处的凶手,对小巷里痕迹的清理,显然不如受害者尸体周围那般悉心。
散落的血迹斑斑驳驳,覆盖在地面的尘土之下,溅起在墙壁的砖缝之中,或者被凶手胡乱的擦抹而去,或者完全被凶手遗忘的留在原地。
而那被凶手胡乱擦抹而去的血迹,却是在青黑色的墙壁上留下了异常歪斜而颤抖的痕迹。
凶手显然,已经是愤怒至极。
回到刑部的停尸所对第四名受害者宋秋心的尸体进行检验,那鲜血淋漓之下,顾白羽依稀还能辨认得出,凶手给宋秋心换上的,是一袭浅碧色的罗裙,而那斜插掉落的鎏金珠玉步摇之上,三只做工略显粗糙的镂空雕花蝴蝶,颤颤巍巍地抖动着细弱的翅膀。
只是妆容的眉心之间,没了那一点柔弱而惹人怜爱的落梅妆。
验尸的结果一切如常。
除却凶手留在尸体上的伤痕,比谢小小身上的伤痕数量硬生生地多出一倍之外,其余的验尸结果,与前面三个受害者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而尸体外部的证据,除了证明宋秋心被杀害的时候,确实是被捆绑在马车轿厢之中以外,也并没有什么足够他们直接抓到凶手的证据。
然而凶手的作案手法,却的的确确地,与先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杀人和弃尸的地点,突破了他先前所熟悉的区域,凶手内心的恨意与愤怒增强的同时,作案的信心也有所增强,也就是说,他距离面对真正引起他内心痛恨的根源女子,时日不远。
“你觉得,凶手会无缘无故地改变抛尸地点,放弃选择对他来说有意义的地点来抛尸的概率,会有多大?”
沉吟半晌,坐在长安城府衙捕快所中等待消息的顾白羽,抬头对着站在身旁的苏墨轩出声问道。
既然凶手杀人的具体手法没有改变,那么,关键就在抛尸地点的重大改变之上。
从城南到城中,从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地方,如此之大的改变显而易见,然而思忖良久,顾白羽却总觉得,这看似改变颇大的行为之中,似乎总是隐藏着,一个什么亘久不变的准则,仿佛一根不可逾越的标杆,时时刻刻指挥着凶手的行动方向。
“对于这种选择受害者和弃尸都有特定含义的凶手来说,可能性着实不大。”
显然是同样在心中思索着顾白羽的疑问,她疑问的话音才刚刚落地,苏墨轩的答案便及时地应声而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凶手选择在升安大街杀人弃尸,还采取了如此血淋淋的手法,将场面渲染得更加令人恐惧和震撼,显然,还是在给那个弃他而去的女子看。
也就是说,那个女子要么改变了惯常生活所在的地点,要么,就是最近曾经在那附近出现过。”
思忖着出声,顾白羽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站在宋秋心那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旁边,举目四望时,所能看到的周围的景物与建筑。
望湖居。
那在半空之中高高悬挂着的旗幡迎着初升的金色朝阳,在柔和而微凉的春风中,尽情地舒展着身子,三个烫金的大字醒目而显眼,令举目环顾四周寻找着隐蔽之处的顾白羽,最先看到的,却是这个她刚刚才去过不久的地方。
“我来负责找名单并逐一排查,那日出现在‘望湖居’周年晚宴庆典上的人中,十七八岁的少女定然不多。”
听到顾白羽缓缓说出心中的怀疑,苏墨轩不加犹豫的,沉着嗓子出声说道。
的确,抛尸地点周围,除了“望湖居”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店铺酒楼,然而,能够令人一眼就看得到,并且印象深刻的,便只有这一家。
所谓标志性地点,自然是会令人于茫茫人海中第一眼便望到,然后,便忘不掉。
“重点去查一下孟家吧。”
思索良久,顾白羽那清秀的眉宇之间,难得的带了几分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一般的,对着苏墨轩出声说道,语气顿了顿,又继续出声解释,道:
“就是孟丰礼的妻子,孟少夫人玉姗。虽然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可能会显得有些牵强,但是,孟少夫人玉姗那日,穿着的是一件浅碧色罗裙,挽着的飞云髻中,斜插着一支鎏金珠玉步摇,上面,还有三只镂刻雕花的蝴蝶。”
与今日刚刚被凶手杀害的宋秋心,如出一辙。
如此近乎一致的相似,再加上“望湖居”晚宴那****对待孟家生死前途那反常的淡漠疏离的态度,令顾白羽此刻的心中,由不得生出几分隐隐地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