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一个大老粗,能指导你大学生?”崔宝森嘴里这样说,脸上却笑开了花。
“您的经验是大学里学不到的,再读一万本书也学不到。”文光耀也开起了玩笑,“将来如果开设乡镇大学,你可以去当教授。”
适当的玩笑有助于缩短人与人的距离,崔宝森舒服地把身子倚在椅子上,“大学生就是会说话,我字还认不全,哪有那个本事?”他话题一转,“不过,要说老农村、老农民,我还真有一肚子话要讲。”
两人正谈着,内线电话响起来,崔宝森一看号码,脸上马上庄重起来,“掌柜的电话。”他拿起电话,坐直身子,“好,掌柜的,好,好。”
放下电话,他神情稍歇,“掌柜的找我,你先坐一会儿。”
文光耀赶忙说道,“崔所您忙,我先上楼。”人都走了,我坐在你办公室干嘛?文光耀暗道。
“那行,有空就过来晚上没饭吃给老哥打个电话。”崔宝森说话间人已走出屋子。
文光耀跟着崔宝森上楼,杨永基给他打电话,会议可能已经结束,他又来到王国尧门前,见屋里有人,就又回到组织办。
下午的时间在看文件中慢慢度过,快下班时,杜鹏程接到一个电话,他喜笑颜开,满口答应。放下电话后,他面有得色,“晚上有事没有,跟我去吃个饭?”
文光耀婉拒道,“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今天床还是没有买来,晚上他还是要回二中去睡。
杜鹏程也不强求,他把桌上稍微收拾一下,“你俩等会再走,我先走了。”
文光耀笑着点点头,温荣等楼道里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笑着站起来,“也不看看几点了?叫他去凑桌还这么高兴!”李晓峰下午没有过来,她拿出隔壁的钥匙过去收拾卫生。
文光耀见她走出去,自己也站起来,这两人看来不对付,也不知自己没来之前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饭盆还留在二中,他也不想回去吃,到食堂借了个碗,简单地吃了点饭。他刚来还没有饭票,就先赊在账上。食堂大师傅是个姓万的白净但瘦瘦的中年人,见人就笑,还有一个姓刘的妇女在帮厨打杂,待人也挺和蔼。
回到宿舍,宿舍里并没有人,他看看时间,可能有的有晚自习,有的在办公室批作业吧。梁国涛也不在,文光耀也没给他打电话,他又拿起《传习录》,看了起来。
虽然有译文,但文字有些晦涩难懂,不如看金庸、黄易的小说来得痛快,但老李推荐,他还是硬着头皮往下啃。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了,宿舍里还是没有人回来,而学生洗漱打闹的声音已经响成一团,照往日,这些青年教师肯定有回来的了。
文光耀斜靠在被上,把书放在脸上,他突然想到昨晚教师们的议论,心里不由一沉,难道真要罢课?自己要不要跟领导汇报,但很快又释然了,高中教师归教育局直管,镇里是没有责任的。
但想到这里,他却再也躺不住,走出宿舍楼向办公楼走去。
还没走到办公楼,就看到办公楼里灯火通明,往日许多老师早已回家,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在学校里一待一天,大家都恨不得早些回家,忙忙家务,看看孩子。
校办的门是锁着的,校办、总务处这些部门晚上从来不过来,文光耀也不在意,可是要上二楼时,他又停住脚步,自己现在已借调出去,上去合适不合适?
梁国涛从二楼下来,他脸上有种难以压抑的兴奋,见文光耀一人站在楼梯上,大声笑道,“领导,晚上到哪里腐败了?”
文光耀笑骂一声,“滚,在食堂吃的。”他看着许多老师都走了下来,大家见到他,并不象往日那般热情,都点点头或是简单说两句话就匆匆而过。
梁国涛并肩与他往外走,文光耀也不问,他知道梁国涛的脾性,果然,梁国涛自己全招了,他神秘地说道,“明天罢课!”
“谁组织的?”文光耀下意识地问,虽然不是当事人,但他倒有些紧张。
“没人组织,都是自愿的。”梁国涛答道,他有些警惕地看看文光耀,黑暗中,文光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可别出头啊,出头的椽子先烂。”文光耀太了解梁国涛的个性,至少他是这样认为。
“我有点饿,我去买包方便面,你吃不吃?”两人又走到灯光里。
“我不饿,算了,你给我卧个荷包蛋吧。”文光耀本来不饿,让他这么一说,还真想再吃点东西。
学校商店自己有电饭锅,可以代煮方便面,顺便可以再打几个荷包蛋,加几根香肠,“服务”很是周到。
加餐虽香,但吃得并不清闲。宿舍里不断有教师进来,有其它宿舍的青年教师,也有晚上查岗的班主任老师,大家表情各异,但话题只有一个:罢课。